黑暗领域
菲尔在四处查看,脸上的神情犹如参加学校郊游的男童。“这洞有多深?”
“再走二十米左右,脚下的地就升到洞顶的高度了。过去曾有一处长约三英里,沿着内陆通往肯诺维的通道,但是接近出口处的洞顶塌陷,封住了道路,因此肯诺维那边的洞口出于安全原因已被封锁了。挺让人惊奇的,不是吗?如果他们要走一条通往肯诺维的密道,那么走到这里岂不是死路一条吗?”说完黑格又咯咯笑了起来。凯伦可以想象,她和菲尔两人在结束这次查访后一定会被黑格那爱挖苦打趣的性格弄得怒不可遏。
她留下二人继续在洞中查看,自己退到洞外透透气。天空呈现斑驳的灰色,看来快要下雨了。海面映出天空的倒影。她转过身,面对着夏日葱茏茂盛的植物和金光闪闪的沙岩,尽管天气阴郁,但它们依然生机勃发。不久,菲尔也出来了,背后跟着喋喋不休的黑格。菲尔冲凯伦露出懊悔的笑容,凯伦则报以木然的表情。
之后,黑格又领着他们来到杜尔山洞,讲解冬天蓄养鸽群充作食物的必要性。凯伦三心二意地听着,趁黑格停顿时开口问道:“这里的景致色彩很好。米克在这些洞穴中画画吗?”
黑格被问得一愣。“对,实际上他来画过。他有几幅水彩画还在信息中心展览过。因为岩石中有多种无机盐,才使得此处的色彩如此诱人。”
不等黑格就此大发议论,凯伦紧接着又问了一句。“罢工期间他经常来这儿吗?”
“那倒不是。我相信他起初是在帮助工人纠察队,但也并不是经常来到这里。真要算起来的话,秋天和冬天的时候,他来的次数反而少了。”
“他说过为什么吗?”
黑格一脸茫然。“没有,我也从来没想过问他原因。我们都是志愿者,量力而行。”
“我们现在喝杯咖啡吧?”菲尔说,凯伦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边工作边休闲的办案方式,可在黑格看来则不免有些意外。
“好主意。”凯伦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走到亮处。去往瑟恩山洞的道路可不平坦,需要他们爬过一处被用作分隔大海与峭壁的岩石加混凝土的防波堤。凯伦说她记得以前那里的海滩地势更低,海面更为宽阔。
黑格说她讲得没错,但又解释说这些年海滩的地势已经抬高,部分原因是此处开凿了矿井。“我听年长一辈的人说过,他们小时候在这儿还见过金色的沙子,现在是想都别想了。”他一边说,一边挥手指着分布在岩石和海滩卵石之间的一片由细颗粒的黑煤构成的区域。
三人来到一片半圆形的绿草地上。头顶的山崖上矗立着麦克德夫城堡的断垣残壁。这也是凯伦儿时记忆的一部分景象。当时,城堡周围的残屋败舍比现在更多,但是出于安全和健康因素,当地政府在几年前已将这些建筑拆除。她依然记得父亲曾抱怨过政府的这种做法。
山崖底部有几个洞口,黑格朝一处由铁栅栏封口的高不过五英尺的狭窄洞口走去。他打开挂锁,让两人在洞口等着,自己进入山洞,消失在狭窄的通道转弯处。不出片刻,黑格提着三个安全帽走了出来。觉得有几分蠢相的凯伦戴上了一顶,跟着黑格进了山洞。起初的一段路空间极为狭小,凯伦只听见菲尔的手肘撞到洞壁时不停地骂骂咧咧。但是不久,一行人就来到一处高不见顶的洞穴。
黑格在壁龛里摸索了一阵,突然一盏电筒的灯亮了,在洞穴内投下淡黄色的亮光。六把晃悠悠的木椅子围绕着一张塑料贴面的桌子。离地约三英尺的一个架台上放着一座野营用的炉灶,六个一升容量的水瓶和杯子。煮茶和咖啡的工具放在几个塑料盒子里。凯伦四下观察,发现山洞保护小组的成员多数都是男性。“蛮温馨嘛。”她说。
“这里应该有一条能通到上面城堡的暗道。”黑格说,“据传,麦克德夫回到家,看到妻儿遇害,宫廷被麦克白霸占后,就是通过那条密道逃脱的。”他指了指那几把椅子,“请坐吧。”一边说一边在炉灶和水壶之间忙碌起来。“事情都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依然对米克那么感兴趣?”
“她的女儿最近才报告他失踪了。”菲尔说。
黑格半转身子,一脸不解地说:“但是他没失踪啊,不是吗?我以为他和那帮年轻人逃到诺丁汉了。愿他们一切平安。那会儿,留在这里只能受苦受难。”
“当初你就不反对做工贼吗?”凯伦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尖锐。
洞穴内回响起黑格那如幽灵般的笑声。“别误解我。我并不敌视工会。工薪阶层理应得到雇主的体面待遇。但是背叛工友们的是那位自私自利、自命非凡的阿瑟·斯卡基尔,这真好比一群雄狮被一头蠢驴牵着鼻子走一样。我眼看着工友的组织分崩离析,眼看他们受累、受苦,到头来却一无所偿。”他用小勺往杯子里添加咖啡,摇着头说道,“真替这些矿工伤心,当然还有他们的家人。我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我是一家特殊食品进口公司的区域经理,尽量把很多样品带回来给村里人,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我完全理解米克和朋友们的做法。”
“你不觉得他抛妻弃女的做法很自私吗?况且你也不知道他当时的处境究竟如何。”
黑格背对这两人,耸着肩说道:“说实话,我的确不知道他当时的情况。他从不向旁人说起自己的家庭生活。”
“那他说些什么?”凯伦问。
黑格端来两个塑料桶,一个装着从加油站和酒店里顺手牵羊来的小糖包,另一个装着同样从这两处顺来的几小罐奶精。“我不记得了,应该没什么特别的话题。也就是足球、电视、为山洞保护工作筹款等等话题,还有那些石壁上的凿刻的意义。”又是一阵笑声,“督察,我觉得在外人的眼中,我们这些人有些无趣。大多数沉溺于个人癖好的人都很无趣。”
凯伦想撒个小谎,可又不愿意。“我只是想了解米克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坦诚直率。”黑格一边说,一边端上咖啡,加倍小心以防液体溅落。“说实话,除了一起来这些山洞之外,我们并无共同之处。但我认为他画画很有天赋。我们都鼓励他画这些山洞,不论是内景还是外景。因为这些洞穴最出名的就是皮克特人留下的凿刻,所以如果能有人把它们用艺术的手法记录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最有价值的凿刻在瑟恩山洞里。”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电筒,照向石壁上的一个点。他的动作甚至没有经过思考。顺着笔直的光线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条刻在石头上部向下的鱼。接着,他又把亮光移向一匹奔跑的骏马以及看似一条狗或一头鹿的图案。1985年的那次塌方掩盖了一些凿刻,但幸运的是,在塌方不久前,米克画下了这些凿刻。
“塌方发生在哪边?”菲尔一边问,一边朝洞穴的后部望去。
黑格把两人领到另一头的角落边,此处一堆叠起的乱石差不多已碰到了洞顶。“有一小段可以通到一处小点的洞穴。”菲尔上前一步,想要看个仔细,但是黑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回来。“当心。”他说,“有过塌方的地方,洞顶的石头可不牢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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