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领域
“你哪儿都不能去。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后,也许你连……”一阵电话铃打断了李斯的话,他抓起听筒,“我想我说过不许把电话接进来,艾玛……是,我知道王尔德博士是谁……”他冷冷地叹了一口气,“好吧,让她上来。”他小心地把听筒放回原处,怒视着凯伦。“我们一会儿再讨论这事儿。王尔德博士来了,先听听她有什么事儿。”
走进来的女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乍看之下,她像个正要在长身体的少女,约莫五英尺高,瘦得如同一个木偶。深色的头发揽在脑后,一双大眼睛在一张大嘴的衬托下显得更大了。穿着建筑靴、牛仔裤和好几处都褪了色的牛仔布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破旧的防雨夹克。李斯可从来没见过比她更有学者样的人了。她伸出一只手,说道:“你一定是西蒙·李斯吧。幸会。”
李斯看着她的手,猜想她刚去的地方和刚碰过的东西。他握住对方冰冷的手指,不让自己发抖,并示意她坐在另一张客椅上。“谢谢你的帮助。”李斯压住心中对凯伦的恼火说道。
“荣幸。”利弗说,听起来发自肺腑,“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能让我和学生参与一起真实的案例。虽然他们已经在实验室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是实验和真实案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令人欣慰的是,他们干得很棒。”
“看起来的确如此。那么,我想你来这儿应该是有情况要报告吧?”他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一定如同她检验的尸体一样冰冷僵硬,但这是使他保持克制的唯一方法。看到利弗与凯伦之间交换了一个令他难以揣摩的眼神,李斯顿时觉得自己的脾气又上来了。“或者,你需要申请更多的设备,是这样吗?”
“不,所有需要的设备我们都有。我只是想让佩莉抓紧时间,当帕哈特卡警长告诉我他和你在一起时,我觉得应该抓住机会来和你见一下。我应该没有打断你们吧?”利弗身体前倾,对着李斯无比灿烂地一笑,让他想起了茱莉亚·罗伯茨。如此动人的笑容面前,再大的怒火也会被浇灭。
“哪里。”李斯说,瞬间感到冷静了许多,“先闻名,后见面,感觉总是很好。”
“哪怕是这么个傻气的名字吗?”利弗苦笑着说,“因为我的父母都是嬉皮士。那么,你们一定很想知道目前我发现了什么吧。”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台电子记事本,按下几个键。“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干到很晚,清理了那具尸体,把它从那个浅坑里移出来。”她转过头对凯伦说,“我已经把录像复制了一份交给菲尔了。”说完她又转头对着那台记事本。“今天一大早,我做了初步检验,现在可以告诉给你们一些已知情况。那具尸体是男性,年龄介于二十到四十之间。尸体上还有头发,但是无法判断出活着时候的本来颜色,因为已经混杂了泥土的颜色。他的牙齿生前曾经过护理,所以等你们缩小范围之后,我们可以进一步比对。而且,我们还可以做DNA测试。”
“他是什么时候被埋进去的?”李斯问。
利弗耸耸肩。“这个还需要进行全面、耗时和费钱的检查才能知道,而且目前的科技手段还无法获知确切的埋葬时间。但是,我可以比较肯定地告诉你们,1984年的某段时间里,他依然活着。”
“真厉害。”李斯称赞说,“你们这些搞鉴定的人真叫我吃惊。”
凯伦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口袋里还有一些零钱,是吗?”她问利弗。
“事实上,已经没有口袋了。”利弗说,“当时他穿着棉花和羊毛衣物,这些东西早就没了。硬币都在他的骨盆之间。”她又冲着李斯笑笑,“抱歉,这次不需要用科学手段了,只凭肉眼观察。”
李斯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一副傻样。“目前还有什么情况能告诉我们吗?”
“嗯,有。”利弗说,“他并非正常死亡。”
圣吉米尼亚诺。
贝尔在停车场接连兜了三圈都无法找到一个停车位后,不禁回想起圣吉米尼亚诺在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遗产之前的样子来。这个荣誉称号当之无愧。中世纪的居民用当地的软石灰岩围绕着带一口古井的露天广场铺设了曲折婉转的城中街道。等到城市的发展出现突破城墙的趋势,市民们选择了把城市建得更高,而非拓展得更广。数十座高塔直耸云霄,从远处看去,仿佛一排大豁口的牙齿。此种风格绝对独一无二,绝对够得上世界遗产的资格,但绝对会因为这一尊号而被毁灭。
贝尔头一回来到这座位于托斯卡纳的壮观山城,还是在游客稀少的八十年代早期。那时候街上还有正儿八经的店铺——面包房、蔬果店、肉铺、鞋铺;有那些能让你买到洗衣粉、内衣和梳子的地方。当地人也能在酒吧和餐厅喝喝咖啡。
现在,一切都变了。能买到正儿八经的食物和衣服的机会唯有周四的集市。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游客准备的。酒馆里卖的是昂贵的维奈西卡白葡萄酒和勤地酒,这种酒即便是付钱给当地人喝也没人过问。皮具商店里卖的尽是款式一模一样的手提包和钱包,还有那些礼品店和冰淇淋店,当然画廊更是为了那些钱多到不知怎么花的人盖的。贝尔希望赚钱的是当地人,因为为这些东西付出高昂代价的实际上是他们。
至少这么大清早,趁着旅游巴士还未出行,街道上还不是太拥挤。贝尔最后还是勉强挤进了一个停车位,下车朝着一扇巨大的石门走去,石门拱卫着后面更高大的城门。
刚进城一百来英尺,她就来到第一座画廊前,画廊老板刚刚卷起百叶窗帘。贝尔仔细端详着对方,他大概与她差不多年纪,皮肤光滑,深色头发,时髦的加框眼镜让他的眼睛看着很小,裹在紧身牛仔裤和衬衫里的身子显得胖墩墩的。满足对方的虚荣心恐怕是最好的搭讪方法。贝尔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然后跟着对方进了屋。墙上挂满了描绘托斯卡纳老式景物的油画和水彩画——柏树、向日葵、乡村农舍、罂粟花。技法和画风都很不错,但没有一幅能激起贝尔的购买欲。充其量只能算作用在旅游手册上供游客挑选的大规模复制的风景画。天哪,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也变成势利眼了。
画廊老板坐在一张看上去古色古香的皮面书桌旁,这桌子可能和她的车一样年代久远。贝尔脸上绽放出笑容,主动说:“早上好。您的这些陈列品真不错,能挂在自家墙上的人可真有福了。”
“我们为这座画廊里的艺术品深感骄傲。您需要点什么吗?”
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贝尔一番。她能看出,对方正在评估她的“哈维·尼克斯”牌的太阳裙和集市上买来的便宜手提包,然后才决定露出多大幅度的笑容。他一定很喜欢她这一身打扮,因为他笑得连牙齿矫正架都露了出来。“乐意为您效劳。”他说,“您需要哪幅画?”说完他站起身,把衬衫往下一扯,盖住身上多余的脂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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