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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论语

作者:冶文彪 时间:2023-03-10 22:59:22 标签:冶文彪

  妻子百般惜护,卫真诚心诚意。

  司马迁心中羞耻愤憎才渐渐散去一些。

  然而,更大的真相又重重将他击倒。

  过了两天,柳夫人才小心道:“今年年初,伍德夫妇一起悄悄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难怪我们私底下说的话,还有《论语》一事,吕步舒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竟是伍德泄的密!”司马迁既怒又悲,要骂却骂不出口,气闷良久,只能付之于一声长叹。

  柳夫人又吞吞吐吐道:“还有……还有一件事。”

  “什么?”

  柳夫人面露难色,不敢启齿。

  “究竟什么事?”

  “你写的史书……”

  “怎么了?!”

  “那些书简全都……被抄捡走了。”

  “什么?!那些书简都埋在枣树下,又从没人知道……伍德?!”

  柳夫人凄然点头:“伍德走后第二天,光禄寺的人忽然冲进门来,直奔到后院,到枣树下,把那些书简挖了出来,全都搬走了……”

  司马迁顿时呆住,眼睛直瞪着,天地顿时漆黑。

  日夜辛劳、殚精竭虑,十年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他忍辱含垢、屈身受刑,也全是为了这部史记。

  然而,然而……

  半晌,他胸口猛地一痛,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第三十五章 淮南疑案

  半个多月,司马迁才渐渐平复。

  他方始明白:自己所获诬上之罪,并非仅仅由于李陵,更肇祸于古本《论语》及自己所写史记。

  不幸中万幸,汉家天子中,他只写了高祖、惠帝与文帝,景帝及当今天子这两父子本纪尚未敢落笔。否则,罪可诛九族,受十遭腐刑也活不得命。

  事已至此,已无可奈何。书简虽然被抄没,文章却都大略记得,只得再度辛劳,将那半部重新写一遍,狱中打的腹稿,也得尽快抄录出来。

  只是,一旦再被发觉,就再也休想活命。

  他正在忧心不已,宫中黄门忽然前来宣诏:“赐封司马迁为中书令,即刻进宫晋见!”

  司马迁大惊:他从未听说过“中书令”这一官职,而且,自己乃刑余苟活之人,天子为何不褫夺旧职,反倒要封赐新职?

  不容细想,他忙更衣冠戴,卫真驾车,急急进宫。

  下了车,步入未央宫宫门时,司马迁感慨万千,他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再次走进这宫门。一路上,门尉、官吏、宫人见到他,目光都似有些异样,司马迁一直低着头,加快脚步,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见到黄门,心中立即刺痛。他不断默念“未央”二字,“未央”是尚未过半之意,源自《诗经·庭燎》:“夜其何如?夜未央,庭燎之光”。当年萧何营建长乐、未央二宫,命名是寄寓“长久安乐、永无终止”。

  而对司马迁来说,此后生途却真如漆黑之夜,远未过半,漫漫无止,不知何时才能终了。

  进了前殿,他一眼看见天子斜靠在玉案后,近旁只有几个黄门躬身侍立,不见其他朝臣。天子在读一卷书简,殿中空荡寂静,只听得见竹简翻动的声响。

  司马迁伏身叩拜。

  天子抬起眼,慢悠悠道:“你来了?身体可复原了?”声调温和,像是在问询小小风寒之症。

  司马迁一听,如同一只兽爪在心间刮弄,一股怒火顿时腾起,几乎要站起身冲过去,夺一把剑刺死面前这人,这随意杀人、伤人、辱人、残人之人。

  但是,他不能。

  他只能强忍愤辱,低首垂目,小声答道:“罪臣残躯,不敢劳圣上挂怀。”

  “很好。你知道我在读什么?”

  “罪臣不知。”

  “你著的史记。”

  司马迁大惊,忙抬起眼,望向天子手中那卷竹简,但隔得远,看不清。

  “大胆,你竟敢将高祖写得如此不堪!”

  天子声音陡高,殿堂之内回声瓮响。

  司马迁俯伏于地,不敢动,更不敢回言。

  “不过,这篇《吕后本纪》很好,嗯,很好!”天子声气忽然缓和,放下竹简,脸上竟露出笑意,“想不到司马相如之后,又有个姓司马的能写出这等文章,而且比司马相如更敢言、更有见识。”

  司马迁虽然吃惊,但并不意外:天子喜怒任意,且向来极爱文辞,也善褒奖才士能臣。

  天子又道:“我尤爱这篇《吕后本纪》,你不写惠帝本纪,却写吕后本纪[《史记》中的‘本纪’是帝王传记,西汉第二代皇帝是汉惠帝,但《史记》中并没有《惠帝本纪》,代之以《吕后本纪》。],用意很深。惠帝在位只有七年,虽为天子,却徒有其名,权力尽由吕后把持,吕氏外戚权侵朝野,几乎夺取我刘家天下。这教训后世断不能忘。”

  司马迁没想到天子竟能看透自己写史用意,不由得叹服,但也越发惊骇。

  “我想了个新官职,叫中书令[《初学记·职官部》:‘中书令,汉武所置。出纳帝命,掌尚书奏事。”司马迁是历史上第一位中书令。《汉书·司马迁传》:“迁既刑之后,为中书令,尊宠任职。’],专门替我草拟传宣诏命、上奏封事。你既有这文笔见地,就由你来做吧。”

  司马迁忙叩拜辞让:“罪臣刑余之人,不敢有玷朝廷。”

  “不用多说,已经定了。还有,这半部史记你可以拿回去,继续写。景帝和我的《本纪》写好之后,我还要看。”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硃安世走了几千里路。

  他寻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却始终不见郦袖母子踪迹。

  转眼间,过了一年多,他又找回到鲁地,心里记挂着驩儿,便奔去鲁县。

  到了孔府,只见门户轩昂,院宇深阔,比前次在夜里看的更加庄重气派。心想:果然是孔家,驩儿跟着我,哪里能住这等地方、享过这等尊贵?

  他向门吏报了自己姓名,门吏进去通报,过了半晌,出来道:“抱歉,我家主公出门访友去了。”

  硃安世看门吏神色不对,疑道:“你整天看门,主人在不在家,还要进去通报了才知道?”

  那门吏顿时沉下脸道:“我知不知道干你何事?告诉你了,主公不在家中,你走吧!”

  硃安世又道:“我不是来见你主公,是来看望你主公的侄儿孔驩。”

  那门吏鼻子一哼,道:“这是孔府,岂是你想见谁就见谁?”

  硃安世怒道:“就是皇宫,我也想进就进!”

  “你这盗马贼,我家主公施恩,才没叫官府来捉拿你,你竟敢这样撒野?!”

  那门吏回头大声叫唤,几个仆役从院中奔出,各个手执棍棒。

  硃安世一见大怒,料定其中必有古怪,心中焦躁起来,便不再客气,一把拽住那门吏衣领,顺手一甩,将他摔到台阶下,随后抬步跨进门槛。那几个仆役见状,一起涌过来,挥棒就打。硃安世抬腿踢翻一个,挥拳打倒一个,又夺过一根木棒,连舞几棍,将余下的几个全都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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