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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心祭

作者:鬼古女 时间:2023-03-10 23:02:07 标签:鬼古女

  指纹的主人叫彭尚,四川成都人,42岁,他的指纹之所以在公安部联网的数据库里,是因为前科,他是九年前发生在成都的中国农业银行万福桥支行劫案的主犯之一,在此之前,还有多次抢劫和抢劫未遂的经历。

  真正的专业劫匪。

  巴渝生在会上概括了调查至今的几个重要疑点。

  被炸死的劫匪究竟是谁?为什么所有目击者都说是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劫匪丙,但现场发现的死者是位穿戴平常的老者?黑衣黑裤穿在寻常衣裤之外被完全烧成灰烬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死者被炸断的尸体附近并无大量布屑,而且寻常衣裤并没有严重烧损,说明尸体碎块的着火程度并没有那么严重。

  劫匪制造这一大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劫案发生不久他们似乎就拿到了抢劫的目标,保险柜里的《满江红》手稿,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安全撤离,反而报警,叫来了警察形成对峙,形成更严重的人质危机?他们要和警方、和政府谈什么样的条件?

  劫匪为什么叫那兰做谈判员?以劫匪对那兰和市局关系的了解,应该对她的容貌也有所见识,毕竟那兰上过电视新闻,网上也有照片。为什么那兰就“恰好”在人质中,而劫匪视而不见?

  保险柜里两具尸体和彭尚尸体的发现,说明了什么?到底谁是劫匪?或者说,谁是真正的劫匪?三名貌似专业劫匪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谁杀死了他们?或者更准确地说,谁制服了他们,导致了他们的死亡?是劫匪甲乙丙一伙吗?是经典的黑吃黑吗?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假设现场被炸死的老者的确是劫匪丙,劫匪乙是如何成功逃离现场?又该如何捕获劫匪甲和劫匪乙?

  5月19日10时整

  成功逃离现场的两名劫匪一起围在小小的电视机前,看江京市公安局负责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关于“5?18大劫案”的新闻发布会。“我不喜欢‘5?18’大劫案这个名字,特俗气,你不觉得吗?”其中的一个劫匪问。“大俗即大雅,这个你还得继续学习。”然后许久两人都没说话,听着局长艰难地向媒体解释劫案和爆炸案的发生经过,以及侦破工作的进展。“你说,他们今天发布的,是不是都是他们知道的……ok,当然不是,我是说,他们瞒下了多少?”另一个劫匪说:“按照惯例吧,二八分成,说两成,瞒八成。”“难怪,要不怎么说马航的事儿没个准儿,马政府特不靠谱,百分之百都瞒下了。”“而且一直瞒到现在。”然后又是一阵沉默,都在认真听记者提问。

  第五章

  “这些记者真不够敬业,居然没有一个问到那兰。她是整个事件中最关键的人之一,又是曾经被狗仔队偷拍过的八卦人物,这么好的切入点,绝好卖的新闻材料……”

  “大概他们事先被‘关照’过,提前封口,不准问涉案的人员,尤其受害者和人质,保护隐私什么的,尤其那兰,过去三年里刑侦总队的头号秘密武器,他们一定要力保的。”

  “她不是因为脑震荡失忆了吗?有什么可担心的,可以一问三不知。”门铃突然被揿响,两个人同时跳了起来,面面相觑,彼此似乎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门铃响了两声后,谢一彬还在懵然中,竟没有本能地去应门。墙上挂着的LED高清大屏幕电视上,记者仍在向做新闻发布会的市局副局长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他只穿了条大裤衩,胳膊和腿上的纱布刚换过,伏在茶几前,茶几上铺着一张写满了字、画满了条条框框的纸。他正沉浸在一个有趣但令人头痛的游戏中,他要亲自解开这所谓5?18大劫案的谜,写成他打入悬疑小说圈的处女作。谁能有他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一个亲历的案件,第一人称的惊悚和悬念。

  他的懵然是因为门铃声的响起,意想不到。他搬入这套三环外的小公寓已经有半年了吧,门铃声还是头次响起。说好听点,他是个独行侠;说难听点,他是条不善交际的孤魂。交不上朋友不能怪他,只能怪他那张嘴,一开口就是揶揄和调笑,讽刺与不幽默。在外面混的人都深知人生苦短,實不愿用青春聆听他满腹牢骚,难免就和他保持距离。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宅,平时四处打工,寻找他事业的起点,很少在家,有换纯净水或者网购送货的,都拜托隔壁的一对老夫妻替他接待。好在那对老夫妻做事基本还算靠谱,这方面他没有太多可抱怨的。

  如果门铃半年喑哑,偏偏“大劫案”后第二天就使劲吆喝,能不让他紧张吗?

  砰砰砰,来者显然知道门铃不给力,开始拍门。“谁啊?”谢一彬七手八脚地穿上牛仔裤,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瞧。看到来人面目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门。那兰站在门口微笑:“没打招呼就跑来了,打搅你了吗?”“没有,没有。”谢一彬下意识地捋捋长发,“请进。”那兰没多客气,走进门,小客厅里四下看看,说:“你条件很优越啊。”

  “不像厨房里打杂儿的住的,对不对?势利的人们都这么说。”但他一时想不起还有谁这样说过,因为从来没有人来串过门……他突然紧张起来,关上门,双眼直瞪着来客。“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做笔录时留的地址。”那兰在沙发上不邀自坐,揉着脚踝,显然昨天跳楼时脚也扭着了。

  “我留的是隔壁的地址!”

  “你邻居那对老夫妻,真的很不错。”

  谢一彬愤怒地在空中一挥拳:“我专门跟我……这对老夫妻嘱咐过,不要把陌生人往我这儿带……”

  “陌生人?我失忆了,难道你也失忆了,我们昨天不是刚见过?好了,别怪他们了,他们守口如瓶,是我自己猜出来的。”那兰的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那张纸上,“我一打听你,他们一边说不认识你,一边紧张地互相看,然后下意识地往你门前瞟两眼。是他们的眼睛露馅儿了。你和这对老夫妻做邻居多久了?”

  谢一彬一愣:“什……什么意思?”

  “大概也就三十年吧?你管那位大叔叫老爸,管那位大妈叫娘,对不对?”那兰自己都有点忍俊不禁。

  “你胡说什么呀!”谢一彬还在微弱抵抗。

  “好啦,也不怪你,谁让他们墙上挂了那么大一镜框呢,你们仨的合影。”

  “照片上我才初中!我有那么天山童姥吗?”

  “墙上还有另外一大镜框,江京铁路分局机务段,谢长盛,光荣退休。”

  见谢一彬终于放弃了抵赖,那兰拿起茶几上那张纸,“看来你是真打算写悬疑小说啊,布局都布好了!”

  “我想琢磨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能都跟你似的:我失忆了,再见,撒手不管了,谁也别找我的麻烦。”谢一彬把纸抢了回来。

  那兰笑道:“我要是撒手不管,找你来干吗?”

  “什么意思?”

  “你要是丢了记忆,不想立马找回来吗?所以我比谁都更想知道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了你们的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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