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发
她恨恨地盯着卢卡好一会儿,卢卡一直没有回过神。几个球童也围过来,张小姐正好把一肚子怒火发到她们身上:为什么不喊“看球”!混蛋!我原来怎么交代的?不长耳朵的东西!
那几个球童都很委屈,她们小声地分辩:确实没看见球道上有人……她们的分辩被张小姐更大声的叱呵打断,于是都禁声不敢说了。除了卢卡,其他人都穿着高尔夫半身雨衣,张小姐盯着卢卡很生气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骂她:先回去吧,看你淋成什么样子?
张小姐回到办公室,端了一杯蓝山咖啡看窗外的球场,绵延起伏的草地和湖泊,冷静下来以后她也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那个景象有点怪,空空的球道上没有人,然后突然卢卡就出现在那里,球道上的球童说的可能是实话,卢卡到那里干什么?
张小姐弹弹眉毛,她想不明白,就喝了一大口咖啡,把咖啡和疑问一起吞进肚子。
卢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体内好象着火了一样,又有一种波浪在身体里一波一波的扩散,让她好好的走在路上都有一种下坠的感觉,这种下坠很奇怪地有一种飞翔的姿态,凌乱而迷幻。以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波浪的存在,她都没有想到自己包含汁液。她全身的皮肤都微微发麻,像是轻度中毒。她湿漉漉地回到家里,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开门的时候,她稀里糊涂地听到作爱的声音,她知道那是自己脑子里的幻听,她叹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虚弱无比。卢卡使劲晃晃脑袋,幻听没有消失。房间里真的有人在作爱。舒乐袋又回来了?
布帘拉开了一点,丁丁从那边探出头来:卢卡,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一个矮个子的清秀男生从布帘那里钻出来:嗨,卢卡。我叫米糠进。来玩三人游戏吗?丁丁不会吃醋吧?他回头问丁丁。
丁丁也大声邀请卢卡。
卢卡摇摇头;不,我有点累。她真的觉得累,她走到窗前看外面,外面雨下的很大,高架桥上空荡荡的,没有轻轨。卢卡把脸贴在玻璃上。雨点打在玻璃外面,又淋漓的滑下来,从外面看进来,贴在玻璃上的那张脸好象满脸都是眼泪。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
潮福城。
卢卡穿着紫蓝色的长裙,坐在荣再君的身边。打着领结的服务生一道一道地给她们上菜。
菜齐了。服务生用刚好听得见的声音说。
你先下去吧,有事叫你。荣再君交代他。那个服务生毕恭毕敬地微微鞠躬,然后把托盘夹在左腋下,退出去。荣再君又叫住他:再拿两盒牛奶进来,澳牛的。
他怎么知道我要喝牛奶?卢卡在心里嘀咕着。
等服务生退走,把门带上。荣再君的眼光才落到卢卡身上:今天穿的很漂亮。他摸摸她的头发。卢卡就势把脸靠在他手上:刚买的,接了电话马上去买的。
荣再君摸摸她的脸,觉得这个女孩子简直是坦率的可爱。门外有人轻轻敲门。他把手收回来,服务生托着牛奶进来。
荣再君熟练地把纸盒一角揭开,把牛奶倒在卢卡的杯子里。他向卢卡微微举杯,卢卡连忙学着他的样子,端起牛奶,和他轻轻碰了一下。为什么那么爱喝牛奶?他抿了一口干红然后问她。
卢卡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不会说谎,遇到不能说的东西就没有回答。好在他笑一笑,根本没有留意她有没有回答:像小孩,爱喝奶,是吗?他一边说一边手里不停,左手叉右手刀,把龙虾的肉剥出来,放在芥末里沾了,又问她:喜欢咸一点还是淡一点。卢卡赶紧说:淡一点。
那块雪白的龙虾肉就放到了她碗里。她简直受宠若惊,从来就是她照顾别人,伏侍别人。她不知道要怎么表示感动,就赶紧把龙虾肉吃掉。又一块放在她盘子里,荣再君手上不停,嘴里说着:多吃一点,这是澳洲龙虾,今天下午刚刚空运来的。
今天下午,卢卡心想,今天下午,就是因为想你,我差点脑袋被打出一个洞。但她什么也没说,埋头猛吃,吃完了就目不转睛地看他,好象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他的样子。
海鲜不是带壳就是带刺。他一直在剥东西给她吃,各种各样的。九节虾、黄螺、梭子蟹、独脚蛏、石斑。他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吃。看着她吃的太快,嘴边沾了点汤汁又给她递手帕。看着她牛奶喝掉一点又给她满上。在细心地剔掉一块石斑鱼里的刺以后,他直接把叉子喂到她嘴边。她没有拒绝,一口吞进去,而且用门牙咬住了他的叉子。他抽不回来,认真地看她。
她嘴里咬着叉子,眼睛盯着他,清澈透明。别这样,他用右手拍拍她的脸;像小孩子一样。她笑了,松开叉子,心满意足地去咀嚼嘴里那块石斑,似乎说她小孩子她很高兴。
荣再君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忍心。这个女孩子和别人不一样,这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那时她睡在衣帽间的地板上,抱着他的衣服,抱的那么紧。
七
2007-04-10 15:11:45
吃完饭后,荣再君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看着他,很吃惊的样子:你还有事?
对,晚上还有应酬。荣再君说这样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不能去看她的眼睛,他有点受不了她失望的样子。没想到她说:带我去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可以了。好吗?求求你?卢卡自己也有点吃惊,她没有这样和人说过话,怎么就会说出口了?
他看着她,没有办法拒绝她。
温泉公园,金字塔的吧。
女生不方便,过一会儿你会不好意思的。
我无所谓,卢卡回答他:是钢管秀吗?
比钢管秀刺激。
你就当我是石头坐在你旁边,我不影响你,真的。卢卡认真的说。
帷幕一下子拉开,音乐响起。DJ把音乐做得像飚车,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穿着透明上装的小姐从四面八方跑上舞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穿着像裙子一样宽宽的裤子,从小姐们的背后走出来:欢迎各位的光临,今夜,金字塔之夜,将会给大家留下一点激动,一点刺激,一点恐惧,以及——他拉长声音,停了一会儿,才简洁地说:一点爱!
我们有幸请来了泰国歌舞团,为大家表演。在此之前,请大家到舞池里,跟着领舞狂欢吧!
坐着的人不怎么动。DJ又继续煽动大家的情绪:你们来这里,是来开心的,不是来开会的。坐在那里干什么?好——有朋友动起来了。音乐,走啦——
那边!为什么还在开会!DJ的手指向哪里,追光灯就照过去,被暴露在光圈里的人不好意思了,只得也离开位子下舞池去。荣再君的位子是半开放式的13号包厢,DJ没有来骚扰。
在挑动的人坐不住的音乐里,卢卡问:你要应酬的人怎么还没来?
荣再君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卢卡不敢再问了。
泰国歌舞团表演人妖的时候,人们并没有过分激动的样子。似乎他们都知道后头还有更精彩的节目。果然,等那几个比女人还漂亮的人妖退场以后,DJ调出一种迷幻色彩严重的音乐,中东的手鼓的节奏,低沉的女声含糊地哼唱,灯光也随之变得暧昧,女子气功表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