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异闻/冥芝
“怎么了?还不走?!”司机一转身发现我还在车上,极不耐烦地催我。
“师傅,我东西丢了。”
“嗯?”司机走过来,座位左右扫了几眼,问我:“丢什么了?钱包?”
“不是,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的是那个……药。”
“会不会是谁拿错了,给拿了走吧。”
“不至于吧,就一个破袋子,谁也不知道里面装是什么。”我自言自语。
“就是药嘛,不贵吧?”司机说,语气间透着就是丢了也没什么关系,买过就是,如果他知道棺材菌的价值,保准吓一跳。
“这个,还是蛮贵的,是灵芝啊。”我说,司机没吭声,我猛然想起挨着我坐的那个黄夹克,此人嫌疑重大,我问司机:“师傅,你有没有注意到坐我旁边那个人是什么时候下车的,他下车以后,还有什么人坐在我边上?”
“这我哪能注意。”
“那,这车上有没有什么监控录像什么的?”
“没有。”司机回答。
我心凉了半截,这下好,把棺材菌给弄丢了,拿什么赔阿水?六万就别提了,反正他也不知道值那么多,不过就算是两万块钱,我也拿不出来。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呢!?我抱怨自己,右手握拳用力砸在左手上。
“要不你报警吧。”司机看我的模样,说。
“再说吧,哎。”我叹口气回答,心想这东西虽说值钱,可压根不是市面上正式交易的药物,价值不好判定,就算报警,大概也没什么用,再则阿水这株菌也算来路不正,报警报出其他麻烦来就更要命了。算了算了,认倒霉吧。
打车回到住处,肖肖加班还没有回来,我打开电视,歪在沙发上发呆,怎么和阿水说呢?
正郁闷着,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阿水,这真是……我犹豫了几秒,按了接听键。
“喂。”我说。
“喂喂,阿茂啊?”
“嗯,是我。”
“哎哎,阿茂啊,我问你啊,那个棺材菌,你有没有卖掉啊?”
“额……那个,阿水,那个棺材菌,我下午去医院找朋友帮你卖……”
“啊,卖掉啦?”从阿水的语气上听,似乎他很不希望棺材菌被卖了,难不成他又打听到棺材菌能卖上更高的价格?这样一想,我的郁闷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没卖掉,那个……阿水,我给你说啊,我不是今天帮你去医院找朋友卖菌吗,我回来的时候,在公交车上,不小心睡着了,然后那个棺材菌吧,就被偷了。”
“啊?!”阿水这一声啊得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害得我心一沉。
“阿水,不好意思啊,要不你看看,我补偿你一些经济损失?”我说。
“阿茂,棺材菌真被偷啦?”
“嗯,倒霉吧就是。”
“哎呀,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阿水一连完了若干个蛋,我眼前立刻浮现出阿水面对一筐烂鸡蛋捶胸顿足的模样。
我苦笑道:“阿水,不至于吧,不过就是万把块钱嘛,还是你捡来的,再说还没变成钱不是?”
“不是这样,阿茂,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问题比钱严重多啦。”阿水的口气听上去十分慌张,“我跟你讲啊,那个棺材菌,有鬼啊。”
“鬼?!”我吓一跳,叫起来,“什么鬼?”
“就是那个鬼啊,棺材菌的鬼,来找我了。”阿水的声音仿佛是被棉花弓弹出来一样颤巍巍。
“阿水,你没事吧?这个棺材菌这几天一直在我这里,你撞哪门子的鬼?”我说。
“真的阿茂,我估计是因为我拿了他棺材里的东西,所以他来找我麻烦了。”
“他怎么个找你麻烦法?”
“阿茂,电话里不好讲,我明天来你这里好不好?”
“行吧行吧,那个什么,你自己小心。”
九、阿水撞邪了(下)
肖肖过了九点半才回来,一进门就喊累,我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动也没吭声,仍旧保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
“喂,我说,你一脸忧郁的在那干嘛?扮深沉是不是?”肖肖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口香糖,丢过来,正好落在我的胸口上,口香糖骨碌滚了几下,跌进沙发靠背的缝隙里。
“棺材菌被偷了?”我说。
“啊?”
“阿水还说他撞鬼了。”
“嗯?”
我苦笑一声,伸手从沙发缝里抠出口香糖,抛在茶几上。
“叶茂,开玩笑吧你,棺材菌怎么被偷了?还有阿水,他撞什么鬼了?”
“我下午去找卢子岳,回来在公交上睡着了,醒来棺材菌就不见了,回来后没一会,阿水就打来电话,说他撞鬼了,说是什么棺材菌的鬼来找他麻烦。”
“棺材菌的鬼?”肖肖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意思,棺材菌里有鬼?”
“不是,阿水说他拿了他的棺材菌,所以他来找他麻烦了,那个他,大概说的是棺材里的死人。”
肖肖的眼睛眨了眨。“不明白?”我问。
“有点,什么他拿他的,他找他麻烦的,阿水脑袋进水了吧?”
“我想是。”
“乱七八糟。”肖肖摇了摇头,一转身,去卫生间了。
阿水第二天早早就来了,打开门看见阿水的那一刹那,我还以为自己见了鬼,眼前的阿水脸色晦暗两眼无神胡子拉碴,嘴唇干巴巴,翻起了皮,乱蓬蓬的头发下挂着两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
“阿水,你不用化妆就可以演丧尸了。”肖肖看见阿水的模样,忍不住打趣他。
“小侄媳妇,你就别笑话我了,我都快要被折腾死了。”阿水愁眉苦脸。
“到底怎么回事?”我让阿水坐下,肖肖给他倒了杯热茶。
阿水把茶杯捂在手里,没有喝,两条腿并在一起,害冷似的抖得厉害,“阿茂,我这几天晚上老做噩梦,梦见有个浑身血淋淋的人,站在我床边,说我拿了他的东西,要我还他,我说我没拿你什么东西啊,他就伸手来掐我脖子。”阿水边说边打冷战,以至于手中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洒在裤子上。
原来这就是阿水所谓的“撞鬼”,我还以为他真撞上了什么邪门事。我哎了一声,说:“阿水,我还以为你撞什么鬼了,不就是个噩梦嘛,你想多了。”
“这样的梦做一次倒没什么,不过问题是,这几天晚上,我每天都要做,并且一模一样,你说邪门不邪门?”
“那也不能证明是那个棺材里的……人嘛。”我本想说鬼来着,看阿水脸色青白,就转了个口。
“可我这段时间就拿了那个棺材里的棺材菌啊,没再做其他什么触霉头的事。”
“阿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那株棺材菌,真是你在溪边上的一口烂棺材里捡到的?你是不是跑去挖人家坟墓啦?结果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