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中途路过一个五金商店的时候,晓露叫停一下车,叫人下去买了一把大剪刀和几把铁锹。车队开到郊外一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家纷纷跳下车。晓露首先去拿了一把铁锹走到空地中央,开始挖地。波仔和几个头目模样的人也纷纷拿起铁铲挖起来。挖了一会儿,晓露把铁锹让给另一个人,走到毛强面前问:“告诉我,孩子身上的雷管怎么解除?”毛强用仇恨的眼睛盯着晓露,朝她吐了一口唾沫。看守他的人想打他,被晓露制止了。她看着毛强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知道,你今天想干的事本身就不可能成功,我不过是凑巧出现阻止了。你怨不得我。就算你有百步穿杨的枪法,打死了洪哥,你也逃不掉,洪哥的弟兄们马上就会把你打成烂泥。而你现在还能喘气,我觉得你还应该感谢我呢。”毛强问道:“你是谁?我怎么被你发现的?”“你第一次走过我身边时我就察觉了,你身上有一股杀气,虽然你在掩饰,但那股杀气还是被我嗅到了。”晓露只回答了他的第二个问题。毛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告诉我雷管怎么解除,我会替你向洪哥求情。”晓露说。毛强不屑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看到毛强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晓露冷笑着站起来,命令道:“把他扔到坑里去!”毛强被扔到已有两米深的坑里,晓露拿起铁锹一锹一锹地往他身上填土。嘴里骂道:“你不是个男人,连小孩也不放过,像你这样的畜生,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毛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开始破口大骂,他的湖南话晓露听不太懂,但知道是在骂她和洪哥。晓露不理他,更加密集往他身上填土。当泥土埋到他的胸口时,毛强的声音已经声嘶力竭。“你说不说?再不说,这里就是你的墓地了!别指望明年有人来给你扫墓!”晓露说。
“你这个疯女人,你他妈的到底是谁?”毛强绝望地狂喊起来。晓露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便说:“你别管我是谁。如果今天孩子没事,你保证离开深圳,我会让你回湖南。”“你说话算数?”毛强不相信地问。晓露叫洪哥过来,问:“可以吗?”“今天的事你说了算。”洪哥道。晓露再次把目光转向毛强,毛强终于点点头。毛强被拉了上来,晓露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叫人把孩子抱过来。虾仔一见毛强,吓得转身想跑,晓露拉过孩子抱住,对他说:“虾仔,别怕,没事的,姐姐在你身边,叫他剪开你身上的线就没事了。”晓露叫人把剪刀递给毛强,看着他的眼睛说:“希望你说到做到,这也是在救你自己。”毛强嘴角牵动了一下,接过剪刀。这时,洪哥已经退到十米外的一个大树后,周围的人也闪开了,空地中央只剩下四个人。除了晓露和毛强,还有老胡和虾仔。老胡虽然紧张得全身发抖,但还是抱住自己的儿子不撒手。这时波仔走了出来,站在晓露的身旁。晓露被波仔这一刻表现出来的勇气感动了,她紧紧握住了波仔的手。毛强很快剪开引爆管的红线,晓露拿起雷管迅速地往坑里一扔,拉着波仔和孩子趴在地上。随着“轰”的一声闷响,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立即围过来,洪哥的那两个贴身保镖来了神气,把毛强按倒在地上要揍他。晓露过去推开他们,叫道:“放他走!我刚才已经答应他了!”那两人停下来看洪哥,洪哥挥挥手道:“听晓露的,放他走!”两人不情愿地放开毛强。毛强爬起来狠狠地看了晓露一眼,向前走去。毛强走了十多步后,晓露从旁边洪哥的一名手下那里要了一把匕首,叫住了他,毛强停住脚步,未等他回头,晓露上去将他打倒,迅速地挑断了他的手筋。“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出来混,别再用这双手去害不懂事的孩子!”晓露说完,把匕首还给那人,不再看毛强,向外走去。老胡抱着儿子过来,说:“快给救命恩人磕头!”说着把虾仔放下来,叫他跪下。晓露连忙拉起孩子:“别!今天虾仔受了惊吓,赶快把他抱回家吧。最好能带他到外地玩几天,等孩子淡忘了这件事再回来。”老胡点头答应。晓露摸了摸虾仔的头,继续向前走去。“晓露,你去哪里?”波仔叫住她。晓露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去上班!”
8
明星朗娱乐城的生意果然兴旺。夜幕刚刚降临,娱乐城里便来了不少人,不到10点就人满为患了。晓露给婉柔打电话,婉柔说她还在广州,明天直接从广州飞重庆,三天后才能回来。放下电话,晓露心里一阵轻松。她到各个包房巡视了一遍,笑容甜美地和人打招呼,12点一过便离开明星朗回家睡觉。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一夜无梦。醒来时是早上5点。晓露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早醒来了,最近一年每天都是凌晨三四点才睡,基本上是9点以后才会醒,要是没什么事,常常睡到中午才起床。一睁开眼,晓露便觉得头脑异常清醒。她将昨天发生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昨天自己要是反应慢一点,那个大可以餐厅就成了枪案现场了,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因为自己的出手,让毛强的暗杀行动失败,避免了一场杀戮,还解救了一个孩子。
晓露知道自己昨天的举动把洪哥和手下都镇住了,波仔看自己的眼光也多了一份敬重。一场原本可能血流成河的冲突居然最后没有一个人受伤,除了那个毛强。他被自己挑断了手筋,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手筋被挑断,便算是残废了。这是他应得的下场。这一年来,每天都是艳妆出场,在灯红酒绿中度过,晓露没感觉到自己是一名警察。这样的生活与自己原来想象的警察生活也相距甚远,她亦模糊地意识到心中那个警察的理想正在远去。昨天的事将她拉了回来,第一次清晰地有了警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正在沉沦的身体浮了上来。晓露突然有了练武的冲动。她下了床,到衣柜里找出一套练功服。这套红色的练功服就是当年与婉晴合影时穿的那套,已经很久没穿了,皱巴巴的。晓露用力抖了抖,换上衣服下楼来到庭院。晨曦初现,星星正在淡去。晓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闭上双眼,凝神定气。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她开始舞动拳脚。
一个小时后,她打完最后一个动作,慢慢地收式,全身大汗淋漓。这些汗里有酒精的味道,化妆品的味道,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味道……这些味道随着汗水流出体外,晓露觉得全身轻松,似乎身体变洁净了。她上到顶楼,脱了练功服,跳进泳池,一口气游了半小时。游完泳,换上休闲服,到厨房烧水泡茶。坐在餐厅的藤椅上慢慢喝茶的时候,晓露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帮佣阿丽开门进来。上次酒精中毒住院,阿丽照顾得不错,晓露便请她来帮自己做家务。阿丽是本地人,不住在这里,每天早上7点半来,下午5点半走。她看见坐在客厅的晓露,吓了一跳。“小姐,今天起这么早!”“是啊,今天醒得早,起来游了一会儿泳。”晓露答。“我以前做的那一家,也是在夜总会上班,她可从来都是睡到下午才起床的。”阿丽道。晓露笑笑没说话,转身上楼拿了皮包就要出门。“小姐,不吃早餐就出门啊?”阿丽在后面喊。“我出去吃。”晓露答。晓露开着红色保时捷跑车上了路。不一会儿就开到了春风路上,她放慢了车速,看到大可以餐厅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写着“旺铺转让”的红纸。看来老胡被昨天的事吓破了胆,听从晓露的建议带着孩子离开深圳了。离开春风路,汽车漫无目的地向前开着,不知不觉开到了蛇口。晓露把汽车停在一家小吃店门口,往海边走去。坐在海边,看着波涛起伏的海面,她又开始回想昨天的事情,波仔的模样浮现在眼前。昨天的事让两个人都重新认识了对方。原以为波仔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帮派里的头目。波仔昨天看自己的眼光也很异样,大约他也被自己的行为镇住了。想到这,晓露从包里拿出寻呼机看了看,没有任何人呼叫过她。现在是上午,娱乐城还没有上班,没人找她属于正常。但波仔为什么也不找她呢?按理说自己昨天为他们处理了这么大一单事情,即使出于礼貌,他也该与自己联系。但从昨天下午他送自己回家后就杳无音信了。晓露对波仔的感情很复杂,波仔对她的关爱让她觉得温暖,但他的精明圆滑又让她不放心。昨天毛强处理雷管时,他明知有危险还是选择与她站在一起,让她非常感动。那一刻她感到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的。她突然想给波仔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手机拿出来,拨了一个号,又停了下来。女性的矜持让她放弃了主动与他联系的念头。她闭上眼睛,聆听着海浪的声音,享受着海风拂面的感觉。在海边坐了三小时后才离开,回到家时,晚露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大纸盒,阿丽说这是礼品公司10点钟时送来的。“礼品公司?”晓露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她仔细地观察了一遍纸盒,纸盒很大,拿起来分量却很轻。她拿出剪刀,慢慢地把纸盒打开。纸盒里躺着一只巨型毛绒玩具。“阿童木!铁臂阿童木!”晓露意外地尖叫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阿童木,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她又检查一遍纸盒,一张纸片也没发现。“丽姨,礼品公司送东西来的时候有什么交代吗?”她问阿丽。“没有,把东西送来就走了。”阿丽答。谁会给自己送玩具呢?这个巨型阿童木代表什么意思?难道是阿荣哥?晓露心里紧张起来。只有阿荣哥才知道阿童木对自己的意义。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按时间推算,他已经从部队复员了,难道他也来到了深圳,一直在跟踪调查自己?一连串的疑问在晓露的脑子里闪现。他能找到自己,说明自己与婉柔和波仔的事他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