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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解梦师

作者:镭 时间:2023-03-12 17:43:02 标签:

  “现年三十六岁。”

  “那便无望了。”我摇了摇头,“‘齿’代表年数,普天下没有三十七颗牙齿的人(成人为三十六颗),你现在拿‘齿’字来测,我想他难以生还了。”

  “唉,果真如此。”来人叹了口气说,“一位朋友已经带来噩耗,我弟弟在外重病而死,妻子也改嫁他人。这位朋友帮他买了棺材下葬,他病重不能写信,便让朋友带一缕头发回来,我们全家人不敢相信才来测字询问。”

  此人说完转身离去了,我又摇了摇头。时也、运也、命也。看来一个人若孤身离开家还真凶多吉少。

  之后来的是个年轻人,年龄与我相差不多,看上去也是满脸焦急,他来到我摊子前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

  “王生,我父亲病重,我来测字算算他的吉凶。”

  “那请写字吧。”我将笔和纸递了过去。

  “就这个‘茶’字吧,我父亲一生都是茶农。”年轻人写好字放下笔。

  “照这字来看,不吉啊。”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吉?请讲。”

  “‘茶’字上为‘草’,下为‘木’,中间为‘人’,草木中人,怎么能期望活得长久?”

  “如此?”年轻人说,“那我再测一字如何?”

  “好吧,你再写一字。”

  “就‘水’字吧。”年轻人思考了一下,又写了个“水”字。

  “‘水’字也不吉利,似‘永’而无头,即不能长久,水在五行中被土克,土为葬用,因此怕你父亲已不远黄泉路了。”

  “那……”

  “三天。”我说,“水在五行中为第三,怕你父亲熬不过三天。”

  “哈哈哈哈……”年轻人突然狂笑起来,付了字钱扬长而去。

  我听得出这笑声中充满悲凉,我经历过父亲的去世,自然知道当前他内心的感受。不过竟然一连接了三个与生死相关的测案,我岂不是地府判官?

  我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又回思起昨夜的梦。我看得到董瑶玉,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可能性有三:其一,我在弥留之际,只能看而无法听。

  其二,可能与图画有关,无疑图画便只能看而不能听。

  其三,可能与远行有关,距离越来越远,便只能看得到形象而听不到声音。

  不论居于以上哪一种,都是不吉的梦。按第一种解释,必然是我遭遇歹人毒手;而第二种解释,那图画兴许便是贺捕头给我看过的那大盗图,联系第一种解释,这梦的预示便明显了;第三种解释,远行也与死相当,亲人死时,大人常会说“他远行了”来安慰孩子。无独有偶的是,今日开张接的测案也都凶多吉少。

  以梦预测自己该死的也大有人在,根据《晋书》记载:王穆在酒泉起兵,对抗前秦,派使节联络郭瑀与索嘏在张掖起兵策应,二人便领兵运送粮草支援,谁知不久后王穆听信谗言,要谋害索嘏。郭瑀知情后,尽力劝柬王穆,但没有被采纳。于是郭瑀离他而去,跑出城门抱头大哭。悲痛过后,郭瑀慢慢举起手,向城门作揖说:“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完匆匆离城而去。他回到家中,觉得与其苟活,不如一死,便早早晚晚祈祷早死。这样的念头终于化入梦中。这一日夜里,静寂无声,他矇眬入睡,梦中,恍恍惚惚骑上一条龙,龙载他蜿蜒而上,但到屋顶便停下了。梦醒后,他便自测此梦,不禁感慨:“龙本应载我上天,可现在却停留在屋顶上,此梦不同于常理,而从文字上讲,‘屋’这个字,上‘尸’下‘至’,这岂不是我将死的预兆?听闻古代贤人,从不死于家中。”于是他走出家门,上了山冈,坐在悬崖上,在那里绝食而死。

  郭瑀的这个梦有些别致,不过心中所想化作梦境完全合乎常理,最终他算求死得死。不过我可没有求死的心思,二十二岁年华正好,家有老母,所以我这个梦与其说求死,不如说在担心被人加害。这里我必须承认,解梦未必准确,但梦境多半都是一种具体的担心,虽然我的梦与死相近,但还不等同于死,并非没有生机。

  这一天,我胡思乱想,过得匆忙。下午的时候,董瑶玉和丫鬟宁彩儿借去庙里上香之机,来到我的摊子前。这时候,我的眉头才舒展开。

  “瑶玉,你怎么今天还要来庙里上香?”

  “瞧你说的,我家小姐还不是因为被蛇咬了,来祈求菩萨保佑。”宁彩儿说,“难道要靠你?”

  “上次的事,确实是我疏忽。”我说。

  “别听彩儿胡说,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董瑶玉说,“只不过这两天心神不宁,便前来上香祈祷下,顺便到你的摊子前转转。”

  “心神不宁?所为何事。”我问。

  “你这人还真不识相。”宁彩儿说,“我们小姐还能为啥?”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宁彩儿的话让我有些窘迫,我轻轻地背了一首苏东坡的词。

  “你以为只有你会背诗啊?”宁彩儿说,“我们小姐也会背那句叫什么‘不关风与月’的。”

  “彩儿,别乱说,我们走吧。”董瑶玉说,“别打扰公子了。”

  “这就要走啊。”宁彩儿回头看着董瑶玉,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向远方。

  我看着董瑶玉的背影,知道她确实在离我越来越远。“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她背的该是六一居士这两句诗。接下来,我完全没有心思给人解梦测字,拿着书也看不下去。也许我该胆子大一些,也就是说我该托人向董老爷提亲,否则将成路人甲了。唉,收摊子回家。

  说起来我真的很愁,好像麻烦事越来越多,都不是能靠解梦测字解决的。回到家,看时间还早,我跟娘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姜成顺家。我为什么要去姜成顺家?连我也不清楚。简单地说,姜成顺是个简单的人,而我是个复杂的人,所以遇到烦恼事我愿意去找简单的人倾诉。至于徐凡,不用说,他也有一箩筐的烦恼。

  前边说了,姜成顺家是开磨坊的,日子过得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是忠厚老实、勤勤恳恳过日子的一家人。姜成顺是独苗,徐凡和我也都是家里的独生子。我们三个是同窗,自然在一个师傅的门下。说起来,我们这个时代,在书院里读书,一个师傅的门下弟子颇多。而我们对师傅的感情也不深,什么传道授业的,其实从来不一视同仁,至少我们心里都是这样认为的。在书院的日子,其实蛮快乐的,至少现在回忆起来蛮快乐的。姜成顺经常挨打,因为背书记性差,我和徐凡还好,不过徐凡也挨过几次打手板,因为他跟人打架,还有就是在课堂上看春宫册子。当时看春宫册子的当然不只徐凡,姜成顺和我也一起跟他躲在书院后山的树林里看过一眼。不过徐凡胆子太大,竟然拿到了课堂上去看,当时把师傅气得胡子直颤抖。不过据徐凡说,我们的师傅虽然看上去很凶,打学生时却下不去手,姜成顺则没有这样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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