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的救济:数学女王的复仇
“你以为是我干的?”
“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猫自己弄得。”
史申田翻翻白眼:“你别急着下结论,仔细观察观察伤口。”
查立民憋着一肚子火,哪有心思看伤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望过去,才发现这伤口还真有点蹊跷。虽然恶心,但从残留在大腿上的皮肉伤口纹理来看,呈一道道笔直的平行爪痕,不像是人为,更像是花花自己抓的。
“怎么样,看出点门道了没有?”
查立民点点头又摇摇头。
史申田绕到实验台的另一边,正对查立民:“英国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每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都会从床上摔到地上鼻青脸肿,而对昨晚发生了什么,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在卧室里安装了一台摄像机,把晚上发生的事儿都记录下来。到了第二天,录像带里的内容把他吓了一跳。录像中,只见自己在半夜直愣愣地坐起来,盯着右腿,最后双手抓起它,自己把自己丢下了床。”
“梦游?”
“这还真不是简单的梦游,”史申田解释道,“人有一种认知混淆的神经类疾病,按照上面这个病人的自述,他一直认为床上有一条布满泥泞的牛仔裤,所以把它丢下了床,显然他大脑负责信息处理的部分发生了故障,错把自己的大腿当成牛仔裤。”
“牛仔裤,真的假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有个叫奥利弗·萨克斯的神经病学专家,写过一本叫《错把妻子当帽子》的书,里面那些神经失序的病人,行为更为古怪离奇。”
“难道猫也会神经失序?”查立民问道,“它,它这样做不疼吗?”
“猫是不是和人一样,现在还没有科学实验关注和证明,但看起来像,它的痛感神经可能也被损害了。”
“你昨天说,这是寄生虫跑进猫大脑里造成的?”
“问题就在这儿,”史申田咽了口唾沫,喉结随之而蠕动,“脑扫描发现我的判断出错,我给它做了个血液检查,结果发现真正的原因——”他压低嗓子,正当查立民竖起耳朵听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实验室另一个师兄闯了进来。史申田慌乱把纸箱子盖住,使眼色让查立民先走。
看到他讳莫如深的样子,查立民也只好先行告退。
出了实验室的门,查立民被这个悬念吊着浑身不舒服。他沮丧地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开门声,查立民站定,史申田小跑跟过来:“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但是那个林春园——你还是离她远点。”
不知所措的查立民度过了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下午。史申田渲染得神神秘秘,听他的口气,仿佛自己被牵扯进了一个阴谋,却浑然不知。
傍晚时分,吴宏磊没去食堂,而是在宿舍里泡面。查立民凑过去搭讪,一边聊着明天的专业课,一边把话题往林春园的身上引。
“怎么不约女朋友去看电影?”他终于想到如何开启这个话题。
吴宏磊仰着脖子喝汤,听到问话,放下搪瓷碗:“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查立民心里有鬼,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不会是谈恋爱谈得经济紧张,只能躲在宿舍里吃方便面吧?”
吴宏磊转过脸,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今天怎么怪里怪气的?”
“有吗?”查立民心里一惊,“不是,我吧,就是——”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嗨,我中午看见林春园了,她带着一只猫。”
“猫?哪看见的。”
“就在、就在她们宿舍楼下。”查立民撒了一个谎。
“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吴宏磊从桌上的纸筒里撕下一张纸擦嘴,“林春园怕猫!”
“怕猫?”
“何止是猫,只要是带毛的小动物在她面前提都不能提,”吴宏磊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背手望着窗外,“学校正门口有几只流浪狗流浪猫,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每次都要从侧面绕着学校一大圈到联华超市去。”
查立民心中泛起了疑问,吴宏磊的描述和他所知道的林春园相去甚远啊,继续追问:“你知道林春园是哪里人吗?平时都跟什么人玩?”
吴宏磊缓缓地把身子转过来:“你好像对她很有兴趣嘛!”
“哪有?”查立民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关心关心你嘛,我看最近好像没怎么听说你们俩的事儿!”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她?”吴宏磊的语气咄咄逼人。
查立民慌乱地把视线转移出去:“你这人就是多心——今天天气还不错,待会儿我去打会篮球。”
吴宏磊不说话,宿舍里被尴尬的沉默充斥。隔了一会,吴宏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是江苏松县人,那个地方靠海,她爱吃鱼,除了几个同学没别的朋友,上个月开始她去了《新城市报》实习,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吴宏磊说完这话,踱步走向门口,拿了一条毛巾,消失在走廊里。
看着吴宏磊的背影,查立民确信吴宏磊已经知道了,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无从知晓。查立民傻愣愣地坐在床上,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感谢吴宏磊最终没有点破,避免了两个人的直接冲突。坦率地说,这种做法显然是最明智的。查立民并不是个情场高手,也没有足够卑鄙去挖墙脚,随后再威风凛凛地向对方炫耀。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来史申田的消息。查立民又开始坐不住了——他那个“离林春园远点”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解释呢。
翌日,查立民踩着吃晚饭的点,来到史申田的宿舍门口。
“他呀,他还没回来呢。”
“要么在实验室,要么去图书馆看看,反正那个书呆子,大学四年可能连整个校园都没有走遍过。”
查立民笑笑,转身去往了生物大楼。
离生物楼二十多米的地方,查立民站定,随即一个侧步闪到路边的树后。身边路过的行人歪着头看着失态的他。查立民没工夫掩饰,视野中,林春园和史申田竟然站在大楼的阶梯前。
他们似乎在争论。
林春园挺着胸脯嘴里不停嘟哝,隔得远听不清内容,史申田则双手背腰,半仰脖子斜视上空,对林春园喋喋不休的样子完全视而不见,引得路人驻足。也难怪,一个柔弱貌美的小女子和一个乌黑粗壮的汉子对峙,本来就有戏看。
大概是因为史申田完全没反应,林春园气疯了,柳眉倒竖、杏眼倒翻,浑身颤颤发抖。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伤了史申田的话,史申田突然拧巴起脸,瞪着牛眼。查立民心里一紧,这烟火不食、风月不懂的糙爷们不会动手打女人吧?
一想到这儿,查立民就按捺不住了,他几个箭步冲了上去,猛然间又停了下来。人群中有个女生,和毛冬青是一个宿舍的,显然她也认出了林春园,正饶有兴趣地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