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的救济:数学女王的复仇
查立民已经走到了一半,进退两难,索性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你在这儿啊!”查立民大方地拍上史申田的肩膀。
“我跟你很熟啊!”史申田的气儿还没消,认出来者,斜着他那张大黑脸,抛过来一对巨大的卫生球。查立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颇为尴尬。
“轻点!”他憋着嗓子说道。
不知道史申田是人来疯,还是天然呆,竟然毫不收敛,嗓门越来越大:“你让她别来纠缠我,你也离她远点!”
史申田扬长而去,留下尴尬的查立民。不远处,毛冬青的室友正不怀好意地朝自己望呢。
第三章 自杀念的转移
〔查立民似乎闻到了一种味道,消毒水里夹杂着腥臭。生物大楼没有货运电梯,那些人和动物的尸体,就是经由这里被分配到各个科室。它们被解剖、分离、掏空内脏、剥下皮毛,支离破碎、滴着鲜血的残骸,被塞进黑色的垃圾袋,下电梯送往焚化场。〕林春园被实习报社派往外地采访。史申田来个闭门不见,虽说和他也住同一楼层,可只要史申田的视线中出现查立民的影子,扭头就走,追赶不及。两个人像合伙躲避自己。
越是这样,查立民心里就越是没底。
他实在是熬不住了。这天,他再次奔向生物大楼。没想到史申田竟然不在实验室,同学让查立民到16楼学生会办公室去找。
查立民从走廊重回电梯口,按了顶层,找到办公室。门打开,果然,史申田正坐在窗台上抽烟。他的身边是李斌,同系同班,同在一个实验室,两人聊着天。
史申田看见查立民,眼神中透露出意外,随即厌恶的表情展露出来。查立民心中一抖,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怕他。
“抽烟呢!”原本是想对质,可查立民的脸上却堆起了虚伪的笑容,“下来抽,你坐在窗台上多危险。”他在讨好史申田。
史申田毫不领情,从窗台上蹦下来:“你怎么跟瘟神一样。”
“不是!”查立民正欲发作,怒火又被压了下去,“我……你……”他说,“你总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吧!”
“你没什么需要知道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史申田走过来,扒开查立民,“别烦我,我还要做实验呢!”说话间他已经出了办公室的门。
查立民怎么拦得住身材魁梧的史申田,对于这样的无赖行为,他可是一点办法没有。
“没用的!”
查立民正憋着情绪,在房里思考对策,李斌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们搞些什么。但他就是个书呆子,一根筋,认准的事儿,谁都劝不了,我跟他同学四年了,还不知道他!”
“可,可这也太邪门了吧,见过嚣张的,没见过那么嚣张的。”
“他这哪算是嚣张,你都没见过更离谱的呢。说得好听叫不懂得跟人交流,实际上就是个二愣子。”
“这样谁会和他做朋友,以后有哪个女的愿意嫁给他?”
“你觉得他需要朋友,需要结婚吗?”李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明天周末,有个中学的学生要来参观我们的‘大脑实验室’,学生会就我一个人负责,我让他帮帮我,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儿,都是平庸的人才会干的。感情我这干的全是没谱的事儿。”李斌摇摇头,略显无奈,将实验室的钥匙放进抽屉,“我原本周末还要回家替我二姨过生日呢。现在好,只能贡献给这‘平庸’的事儿了!”
“走吧,等他什么时候愿意理你了,自然会来找你,否则就算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无济于事。”李斌过来搂着查立民的肩膀,像搭着一个小朋友,奉劝他说。
查立民点头,跟着李斌去坐电梯。李斌回实验室,查立民到一楼后,又折回了顶楼。他突然想起来,学生会的办公室没有锁门的习惯,现在里面没人,查立民闪了进去,打开李斌的抽屉,然后把实验室的钥匙揣进了自己的荷包。
夜风很冷,寒侵霜凌。查立民缩着脖子看手表,晚上11点40分。
他咬着牙关,站在生物楼下已经二十分钟了。好不容易撑到五分钟前,12层最后一个房间的灯终于熄灭,没过多久,四个学生从楼里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把钥匙“顺”出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儿,付诸行动却恰恰相反。都说好奇害死猫,可这回是查立民好奇这只猫。
既然史申田不肯说,现在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深夜的生物大楼的阴森恐怖,他是领教过的。查立民几乎是在万分纠结的心情下,迈进了黑洞洞的楼道。
楼里的灯灭得很彻底。只有走廊深处的幽蓝节能灯还闪着,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铺上了浅浅一层寒光。整个大堂像个手术室,手术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查立民正缓步走向手术室的阴暗处。
电梯还开着,按下按钮,顿时电梯井里传来嗡嗡声,这声音就像个沉闷呻吟的老头。墙上红色的指示灯逐级而下,电梯门开,查立民进去后转身按了“12”。门合起来的一刹那,挂在半空的一轮弯月,正躲在黑纱一般的薄云后,露出狰狞而又凄厉的笑脸。
一切都预示着这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电压好像不稳,快速上行时,总是咯噔咯噔地停顿,查立民有种失重后的晕眩感。电梯头顶的光,忽明忽暗地跳跃,四壁不锈钢的镜面上反射着数个他变形后的脸。心理学家说,在这种情境下,人最容易产生臆想,恐怖就是从这种幻想中来的。
查立民似乎闻到了一种味道,消毒水里夹杂着腥臭。生物大楼没有货运电梯,那些人和动物的尸体,就是经由这里被分配到各个科室。它们被解剖、分离、掏空内脏、剥下皮毛,支离破碎、滴着鲜血的残骸,被塞进黑色的垃圾袋,下电梯送往焚化场。
一想到深更半夜,自己正和它们同居一室,查立民的呕吐欲立马涌了上来。
四周的环境冷冰冰的,感觉好像浸透了尸气,正在形成一股看不见的邪恶力量,压抑且包围着他。
一个奇奇怪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天花板上有东西。
是什么呢?
是花花。
花花的后半段皮肉尽失,它正四肢张开倒吸在电梯顶,眼珠圆瞪俯视着自己。
突然有一滴液体滴上眉梢,查立民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花花奋勇撞树、自残都是亲眼所见的,如果它现在就出现在头顶滴着血,完全是有铺垫的。查立民的心脏像被人捏住,不停地挤压揉搓,他慢慢抬起头,视线顺着金属光泽的电梯壁缓缓而上,壁上隐隐约约倒映着一个黑影,仿佛事实就如他想象中一样,他眯着眼迅速抬头,结果……头顶上什么也没有。
他用手指撸撸额头,液体无色无味像是水,天花板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湿气,现在汇集成了水珠。
一场虚惊,哐当一声,电梯到了,门朝两旁展开,眼前是幽深的走廊。
查立民顿了顿,走出电梯。他左右看,上下看,前后看,像个神经病一样,不停摇晃着脑袋,没有“眼睛”在盯着他。跟着他一路上来的,只有那半轮如霜般惨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