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重来
其中一人用膝盖抵住拉斐尔的背,另外一个人抓住了受惊的伊莎贝尔的头发。他将伊莎贝尔推到厨房的墙上,用一块抹布绕住她的脖子,直到她再也叫不出声为止。等她的叫喊声一停止,那人就趁机放开她让她能接上呼吸。第三个男人开始快速地搜查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客厅,一只手抱着玛利亚·露兹,另一只手用刀抵住她的喉咙。
这些男人一言不发地示意拉斐尔和伊莎贝尔穿上衣服,跟他们出去。
他们将这家人带到一辆小卡车上,玛利亚·露兹被安排坐在前座。
卡车快速地穿过城市。尽管卡车的前后被隔开,尽管发动机不住地轰鸣着,但拉斐尔和伊莎贝尔仍能听见他们的女儿一路上不住地呼唤着他们。每次当小玛利亚·露兹喊“妈妈”的时候,伊莎贝尔的哽咽都会变得更不可遏制。拉斐尔握住她的手,想让她平静下来,但是怎样才能安慰一个因听到自己孩子的喊声而痛苦的母亲呢?三十分钟后卡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一处方形广场上。有人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拖下车,当拉斐尔想回头看看他的女儿时,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伊莎贝尔试图跑回去,其中一个男人猛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回来。他们被带到一栋围绕着小广场的房子里。
伊莎贝尔最后一次呼喊她女儿的名字,随后下巴挨了一下,滚下了楼梯。拉斐尔跟着也被人踢下了楼梯。
他们躺在台阶的最下方,一块散发着尿骚味的泥地上。随后伊莎贝尔被关入一间牢房,而拉斐尔则被关入另一间……
“你在做什么?”安德鲁走进客厅问道。
瓦莱丽将她刚刚在读的东西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由于对方也是记者,所以这次调查令你非常烦心?”
“好啦,瓦莱丽,这是机密!我可不想在自己家也得把所有东西都锁在抽屉里!请理解我,这是我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尊重它。”安德鲁收起茶几上的纸平静地做了个总结。
“伊莎贝尔有权阅读她丈夫写的东西……甚至她还可以帮他出主意。”
“我很抱歉,但请不要让我生气,我不喜欢有人读我的笔记和草稿。”
“‘有人’也包括你未来的妻子。‘有人’得忍受你出差的几周时间内彻底的孤独和无聊;而当你回来后,‘有人’还得理解你其实心在别处,挂念着你的工作;‘有人’必须尊重这一切,出于爱你。但是对我来说,如果不能分享你工作的激情,我就无法和你一起生活。”
“你喜欢你刚刚读到的东西吗?”安德鲁问道。
“我害怕知道这个家庭将会遭遇的事情,同时我又妒忌拉斐尔和伊莎贝尔两人可以亲密无间地在厨房餐桌上并肩工作。”
“这只是份草稿而已。”安德鲁咕哝道。
“远不止如此。”
“如果我不再去阿根廷一趟,就永远无法发表他们的故事。这不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你明白吗?那里面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不能只靠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完成我的报道。”
“我明白你必须再回那里一次。这种令你激动的激情,也是我爱你的原因之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此远离我。”
安德鲁在瓦莱丽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吻了她。
“你说得对,我是一个傻瓜,只要谈到工作就马上不管不顾。对秘密,我总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害怕无法呈现真正的真相,担心自己太片面化、易受人影响、为人所利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希望在这篇报道登出之后你能明白我平日纠结的原因。但是,我错了,”他说着摇了摇头,“今后,我写到哪里,就会请你读到哪里。”
“然后?”瓦莱丽接着问。
“然后什么?”
“然后你会对我的工作稍稍多一些兴趣?”
“所有与你有关的东西都令我感兴趣,你想要我阅读你每天的工作报告?”
“当然不是,”瓦莱丽笑道,“我想要你来我的诊所,即使只有一次,然后我可以让你看看我每天的工作是什么。”
“你想要我去看骑警的马厩?”
“还有我的办公室、手术室、分析实验室……”
“我想,要是你工作的对象是宠物的话,我会更高兴的……我至今都没有去过你工作的地方,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很害怕马。”
瓦莱丽望着安德鲁笑了。
“你一点儿都不用怕它们。我刚刚读到的文字比它们中最桀骜不驯的都可怕百倍。”
“不驯到什么程度?”安德鲁问道。
说着他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瓦莱丽问。
“我去呼吸点儿新鲜空气,我想我们一会儿去外面散散步吧,然后我带你去一个适合浪漫晚餐的地方。”
安德鲁为瓦莱丽披上外套,她回过身问道:
“拉斐尔和伊莎贝尔他们后来怎样了?”
“下次,”安德鲁边说边关上公寓的门,“下次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安德鲁在8:30左右来到报社。他经过保卫处,然后在上楼去办公室前到咖啡厅要了一杯咖啡。
安德鲁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后开始查找。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一些材料,又摸出一支钢笔。
卡佩塔先生:
您的妻子是从芝加哥寄出恐吓信的,邮票上的邮戳显示是华伦公园对面的邮局。
我对您所遭遇的一切深感抱歉。
真诚的致意,
安德鲁·斯迪曼
另,请您核实一下这个公园的位置,根据我在互联网上看到的图片,这似乎是一个儿童公园……
安德鲁将这张字条塞入一个信封,写下收件人的地址,然后将它放入每日邮差来收的邮件箱内。
回到办公桌旁,他忍不住开始回想卡佩塔临走时所说的话。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不会将她的威胁视若儿戏的。”
而芝加哥离纽约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
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接线员告诉他有位访客正在一楼的接待处等他。
安德鲁向电梯走去。在电梯间,一股剧烈的战栗忽然贯穿了他的身体,他感到背部向下的位置传来一阵钝痛。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皮勒格警长说道。
“是疲劳,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快冻僵了。”
“真奇怪,但你正在出汗。”
安德鲁用手抹了一下额头。
“你想要坐一下吗?”皮勒格建议道。
“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安德鲁回答道。
但是,突如其来的痛苦是如此强烈,安德鲁根本无法迈出一步。他双腿发软,身子向下滑,皮勒格急忙一把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