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第21章 遗照
肥仔系好裤腰带后,回头望了望露天厕所的方向,又用煤油灯照了照其它地方,一个人影也没有。肥仔坚决不肯承认刚才是除了我以外的人给他送的厕纸,认为我在故意耍他,反正我再怎么解释也无异于事,就任他自欺欺人吧。
肥仔提着煤油灯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当我们再次迈进屋子时,香烛味变得更加浓重了,已经盖过了之前的霉臭味。“怎么屋子里的香烛味那么浓?是不是着火了?”
肥仔的问题有些白痴,哪有着火一点儿烟雾都没有的。不过我们俩的脚步极其一致,都往老太太女儿的房间挪去,肥仔并不着急去开门,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老太太门前,侧耳听着房间内的动静,他又蹲下身子,通过门底的缝隙察看屋里的情况,在确认老太太已经睡去后才退了回来。
我问他里面情况怎么样,肥仔说就只看到门边摆着一双绣花鞋,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见,估计老太太已经睡下了。我说光线那么暗,怎么看得到里面摆着绣花鞋,肥仔摇摇头说不清楚,但就是看见了,可能是走廊的光照进去的缘故。
我有些不放心地也往老太太卧房前走,学着肥仔的样子,趴在地上也从门底的细缝往房里看,果然在门边的位置有一双红色的精致绣花鞋,甚至连鞋面上的花样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绣花鞋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儿,也就没去多想。
大概趴在冰冷的地面观察了五分钟,房间里静寂如常,而我的腿却已经有些麻了,于是就起身往肥仔那爬去。肥仔见我那憨态百出的模样就捂着嘴笑,说我那样子就像个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丧尸。我没理他,让他赶紧开那老太太女儿的房门,早进去看个明白早完事儿。
肥仔用他那肥壮的手转动门把,轻轻一推,门开了,伴随着细碎的“吱呀”声。我让他轻点儿,别再弄出动静把老太太给吵醒了。肥仔歉意地笑笑说:“老太太睡死过去了,没那么容易醒,你别瞎操心。”
我试着从地上起来,锤了锤酥麻的双腿,艰难地迈开步子,脚底板仍是有无数根刺扎着一般,踩下去都隐隐的疼。肥仔手里提着的煤油灯把房间照亮,房间内距离我们较近的陈设一览无遗,而远处的细微物件仍模糊不清。
这个房间和我们那个空间的布局一样,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张大床,床上的棉被也是白色的,靠门的位置有一个深褐色的壁橱,壁橱里放着一堆小瓦罐。肥仔问我那是什么东西,凭我在农村呆了那么多年的经验判断,瓦罐里装的应该是腌菜一类的东西,但腌菜不该放到卧房啊,就算厨房摆不下,也完全可以搁到空旷的大厅,然而我们却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些。大床的边上也有一张皮沙发,沙发上堆着一些女人的衣服,有崭新的旗袍、连衣裙、T恤衫等等。而靠近沙发的地方也安放着一个梳妆台,和我们睡的那个房间的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镂空的雕饰也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是这个房间的梳妆台上摆放的不是首饰和化妆品,而是一个黑褐色的圆形瓦罐,瓦罐两侧各燃着一根细长的蜡烛和青香。
我想不明白他们家为什么把这两个相对的房间布置得如此相似,莫非有强迫症?肥仔往梳妆台的位置走了几步,将煤油灯靠近瓦罐,仔细端详起来,又唤了我一声:“新来的,你快过来看。”
“你小点声。看什么?”我满脸疑惑地走向他,也顺着他的视线看那瓦罐,罐子上封着一张黄色的纸,黄纸上有朱砂勾勒的奇怪文字,那些扭曲的字符像是道士画的符文。看来这个瓦罐不简单,肥仔也是这个意思,说道:“这符文我在哪本书里看过,如果没记错应该是续命符。”
“续命符?”我是头一次听说,“驱鬼符”我倒是听过,“续命符是干嘛用的?”
“就字面的意思,续命用的符。不过……续命符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给死人用的。”肥仔露出诡异的神色,继续解释说:“按照那书上的说法,人死后,三魂七魄会离开躯体,游荡人间。但只要在死后七天内,对死者施用这续命符,并为死者找到活人替身,并将替身之眼装入瓦罐内,游离的三魂七魄便能借助替身之眼找到自己的躯体,即可还魂续命。”
“照你这么说,只要掌握施用此符咒的方法,那岂不是可以死而复生,而且还能永久地活下去?”我嗤笑道,“这不可能,我就没见过什么人能长生不死。”
“又不是我说的,是书上写的。你要不信,你揭开封条看看,我敢保证瓦罐里藏着眼珠子。”肥仔指着瓦罐冲我说。我还真就不信瓦罐里有眼睛,于是动手撕掉了瓦罐的封条,朝里一看,我和肥仔都惊呆了。
妈蛋,眼珠子没找到,竟找到了一堆浸泡在血水里的舌头!不管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只要不是眼珠子就行,我就能在肥仔面前抬起头,我理直气壮地对肥仔说道:“你看吧,罐子里没有眼珠子!依我看,那未必是续命符,也许就是些假道士随随便便的鬼画符。”
“可他妈这些舌头是怎么回事儿?”肥仔一脸惊恐地看着瓦罐里的舌头,看上去比我还紧张。“如果是随便的鬼画符,怎么会用来封存瓦罐?这符纸上的文字肯定有着特殊的含义或者特殊的用途,不然也不会用朱砂来书写。”肥仔说的也有道理,朱砂是辟邪的,就算不是续命符,那肯定也是用来镇压什么东西的符纸,我心里又泛起了嘀咕,难道壁橱里的那些瓦罐也装着舌头?肥仔和我有同样的疑问,我们刚想去一一揭开来看个究竟,可就在转身的瞬间,房间的门“砰”的一声骤然关上了。
我和肥仔都被那响声吓到了,这么大动静老太太肯定会被吵醒,为了不自找麻烦,我和肥仔决定立刻撤离。可我们的脚还没开始挪动,门外就已经传来幽隐的脚步声,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响。我和肥仔惊出一身冷汗,正不知道往哪儿躲好,还是肥仔机灵,把煤油灯一熄,拉着我往大床底下钻。
梳妆台前那两支蜡烛的微弱光芒足以让我和肥仔相互看清彼此,我们俩屏息凝神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房间的门“咿咿呀呀”的开了,一只枯瘦的脚伸了进来,她脚底的那双绣花鞋与她的脚极其不相称,显得十分突兀,随后进来的是另一只干瘪的脚。她的脚步逐渐向我们移动,一直到床前才停下,我和肥仔禁不住往里缩了缩,生怕被她发现。
她坐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干枯的双脚耷拉下来,随后脱掉了鞋子,应该说滑掉了鞋子,因为那双绣花鞋的尺寸明显比她的脚要大出好几倍,她的脚塞到那双鞋子里就像是一根干树枝插在了偌大的花瓶里。她在床上翻找着什么东西,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肥仔一听那诱人的脆响脸上就浮起一道光,呲牙咧嘴地冲我笑,眼睛里写着“这房间里果然藏着金银珠宝”。许是她见东西没少,就有下了床,穿好鞋子往梳妆台前走。
糟了,我和肥仔光顾着躲藏,忘了把撕开的符纸贴回瓦罐了!我扭头看肥仔,肥仔的额头上也不断渗出冷汗。我捅了捅肥仔,问他怎么办,肥仔四处看了看,想必是在找更好的躲藏地。然而我们的顾虑是多余的,她并没有做过多停留,而是端着一个小瓦罐走出了房间。由于视线所限,我们只能看到她双手以下的位置,至于那人究竟是不是老太太,我和肥仔都不敢肯定,在她离开后不久,我和肥仔才从床底下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