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我捡回那件旗袍,立刻回到一号停尸房。我站定在停尸床前,双手合十对着那具女尸拜了拜,嘴里叨咕着:“得罪了,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身体,只是要给你换衣服,好让你投胎做人,你可别怪我。阿弥陀佛。”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特别是说出“阿弥陀佛”的时候,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也不是虔诚的信徒,所以就算求神拜佛人家神灵也未必会保佑我,也许念念“阿弥陀佛”纯粹是给自己寻求心理安慰。
我脱掉那女尸身上的亚麻布衣,笨手笨脚地给她换回那件靛青色的旗袍,很奇怪,为什么脱她衣服的时候可以那么顺畅,而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却那么困难?或许真的如肥仔曾经说过的,男人天生就有脱女人衣服的欲望和本领,是不需要后天学习的,就像发情的公狗看到母狗随地交配一样自然。
折腾了十来分钟,总算把她光滑的身体套进了旗袍,我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液,长长呼出一口气。给她穿件衣服,耗了我半条命,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如此凄惨?我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又把那女尸推到炼尸房,并兴冲冲地找来馆长,说我想到了办法能让女尸正常火化。
我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陈潇漪,大概是因为她那双会说话似的眼睛透着真诚吧,她没什么理由要骗我,至少我暂时想不到她骗我之后她能到到什么好处。
馆长将信将疑地跟着我到了炼尸房,他今天是第二次进炼尸房了,脸色凝重,她检查了一遍女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女尸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人都一样,很容易就会忽略掉某些细节。他质疑地看着我再次启动焚尸炉,大火“呼呼”地焚烧着那具女尸,由于焚尸炉是完全封闭的,我们无法看到炉内的状况,唯有等待机器自动停止运作。
约莫二十分钟后,焚尸炉的电源开关自动关闭,我的心跳异常猛烈,“扑通扑通”乱了节奏。我往手里吐了口唾沫,学着孙大爷的姿势拉动闸门,那女尸已经被烧成灰烬。我们成功地收集到了那女尸的骨灰,馆长伸出大拇指,笑着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有能耐,说说是怎么办到的?”
此时不显摆,更待何时?我咳了一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故作镇定地说:“这女尸不能火化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我停了片刻,希望他能给我点回应,否则我会以为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娱自乐。馆长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催促道:“继续说。”
“不知道馆长信不信世上有除了人以外的‘东西’?”
馆长轻轻一笑,“你是想说‘鬼’吧,我才不信这些,要是真有鬼,就赏赐我一个漂亮的女鬼吧。你该不是想跟我说,你见到了那女鬼了吧?”
我原本是想故意吓唬他的,但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估计是吓不到他,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愿意再跟他胡扯,而是直接说道:“我想来想去,那女尸不愿意被火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没穿衣服。”
馆长很认真地反驳道:“不,她穿着衣服呢,而且是亚麻布……刚才是穿着旗袍?你什么时候给她换了身衣服?”
我点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她的尸体火化不了就是因为有人给她换上了亚麻布衣,她只想穿回那件靛青色旗袍,所以才……”
“你这闲扯的功夫跟谁学的?我看这女尸火化不了就是刘师傅搞的鬼。怎么肥仔到现在还没带他过来?!”恐怕馆长是等不到刘师傅了,要知道我和肥仔可是亲眼看到刘师傅已经死在了郑老家的地窖里,而且他的尸体已经被大火吞噬,此刻就算有也只能是一具焦尸。馆长转身要走,又想到什么似的,吩咐我说:“待会儿你把那女人的骨灰送到后山去。”
说到后山,我才想起来陈潇漪还在那儿等着,于是应承道:“好的。”待馆长走远了,我才摸了摸内裤里的那块血玉,我没打算把这块沾着我的体温的温润玉石送到洗手间清洗。
我找了个骨灰盒,装好那女人的骨灰之后,就端着它朝后山走去。自从进殡仪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往后山去,我知道那地方是一片墓地,刘师傅经常带着二愣子去那儿修坟。
通往后山的是一条窄小的路,道路两侧长满了蒲公英和狗尾巴草,墓园在斜坡上,我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远远的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某座坟墓的坟头。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陈潇漪。我憋了一口气,快速向她跑去,她倒是挺悠闲,竟然坐在别人的坟头抽烟,其实我挺不喜欢女人抽烟的,我觉得那是男人的专属。走到她跟前,我趁她没注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香烟,直接扔到地上踩灭,“你一小丫头片子抽什么烟啊?!”
她并不生气,笑着摊开手说:“玉呢?”
“你跟肥仔还真像。”我放下手里的骨灰盒,打开手掌,将那块红润的血玉小心谨慎地转交到她手里,“你当心点儿,可别弄坏我的宝贝。”
她嗤笑了一声:“什么你的宝贝,还不是从死人身上捞来的。”
“切,别数落我,你还不是要从死人身上找东西。怎么样,这块玉是你要找的东西吗?”我问她。
她举起那块玉仔细地端详着,又放到鼻头闻了闻,怒视着我:“你丫是不是没用水冲洗?”怎么说那块玉也在我的内裤里待了挺长一段时间,沾上点我的气息也是正常的,我以为她最多就是拿起来看看,谁知道她会用鼻子去嗅那玉上的味道,我笑着回应道:“刚才来得比较急,所以忘了清洗了。”
她立即将那块血玉还给我,双手还在鼻子前挥了挥,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又吐着舌头说:“你的内裤该洗洗了。”说着她做出恶心欲呕的姿势,我装作没听到,若无其事地问她:“它是不是你要找的?”
陈潇漪摇摇头,“不是。虽然外型上有些相似,但不是我要找的那块玉。”
“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玉?”
她思忖了片刻,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我,经过几分钟的思想斗争之后,她开口说道:“你听过‘染香玉’吗?”
☆、第37章 手指窥阴阳
“染香玉”我怎么会不知道,从小就是听着这些奇闻异事长大的,况且祖父对“染香玉”的事儿说得特别详细,就算我记忆力再差也不至于忘掉它。我也跃上了坟头,和她并排坐着,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话题可能还要持续聊很久,我没必要傻站着。
“听过,怎么了?莫非你要找的就是染香玉?”
陈潇漪点头说:“是。不妨告诉你,染香玉就是明太祖朱元璋一直想从明朝开国元勋刘基手中得到的那块玄玉。”
“我没听错吧,你说染香玉就是刘基临死都没有交出去的那块玄玉?”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块玉连刘基的家人和子嗣都不知道藏在哪儿,根本不可能被人找到,又怎么可能会在殡仪馆里?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