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了解情况后,陈潇漪从火堆里取出一根火棒,迅速冲进陈宅。我和二愣子都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也各取一根烧着的木棒跟了进去,当时陈老爷正在停放他女儿尸体的房门口看着,一遍遍喊着他女儿的名字,不过对方似乎不买账,完全不理会他。二愣子比陈潇漪先一步拉住了陈老爷,把他往院子里拽,尽量远离那复活的女尸,看样子他们俩是默契到已经知道彼此要做什么了,唯有我一头雾水地愣在那儿。
“你们打算做什么?”我举着火把问道,陈潇漪轻声细语地说:“二愣子已经稳住了陈老爷,待会儿我想办法引走那女尸,你进屋把受伤的那女孩带出来,顺便趁乱毁掉那旗袍。”我看到屋子里血腥的画面,肚子里胃液开始翻滚,不禁想要呕吐,那复活的女尸面无表情地啃食那女佣的耳朵,吃得满嘴都是血。我问陈潇漪:“你打算怎么引出那个女尸?”就在我问话的空当,门外熙熙攘攘来了一群人,那些先前散去的周边民众被尖叫声惊醒,再次披着外套围拢到院子看热闹。
陈潇漪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火把在半空画着什么东西,起初是一个大圆,后来弯来绕去的就不清楚是什么了,接着嘴里喃喃自语,念着一长串奇奇怪怪的语言,应该是某种咒语。奇怪的是,陈潇漪反反复复念了好几次都没奏效,那女尸理都不理陈潇漪,仍旧陶醉着享受自己的美食。
陈潇漪撇着嘴说:“引魂咒对她没用。我再试试其他办法。”陈潇漪回头冲着看热闹的人群说道:“谁能帮我拿七根白蜡烛、一根红线和一把剪刀?”
一个家丁自告奋勇地去某个屋子里取了七根白蜡烛、一团红色丝线和一把剪刀递给陈潇漪,陈潇漪用火把点燃蜡烛,随后让我帮忙把蜡烛摆成北斗七星状。难不成她也要布七星落垟阵?但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她和刘师傅摆七星落垟阵时的程序完全不同,应该是做别的什么。她将一根红线绑在我的手臂上,并趁我不注意,用一根绣花针刺了一下我的手指,一滴嫣红的血落在了七根蜡烛之间,蜡烛的火苗猛地升高了一寸。我生气地问她:“你哪儿来的针?干不干净的?消过毒了吗?好好的干嘛刺我手指头?”
“你别那么多废话,针是线团里插着的,干不干净反正都已经刺到你了,你还想怎样?反正你的命又活不长,那么怕死干嘛?!”陈潇漪这是致我的生死于不顾啊,竟然还说的那么淡定,那么没心没肺,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她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从那时候开始我萌生了一个极坏的念头,那就是要娶她,然后用一生的时间慢慢折磨她,把她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统统还给她,但后来想想以我的性格,还是算了,估计没把她折磨死我已经去西天报到了。陈潇漪拍拍我的肩,咳了一声,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感觉到肯定没好事儿,果然被我猜中了,她非常严肃地跟我说:“好了,你可以进去英雄救美了。”
“什么叫我进去英雄救美?”我指着自己问她。
“你要是不进去救人,里面那姑娘会被陈老爷的千金吃得只剩下白骨。”
我是很想进去救那个姑娘,可是那是在确保我的安全的情况下,现在这样赤手空拳的到屋子里去当着那复活女尸的面抢人,岂不是自寻死路?陈潇漪说:“有些人之所以让人敬重,是因为他能够在面对艰难抉择时不计后果地做正确的事。如果能够确保安全,人人都可以成为英雄,但这并不是真英雄。唯有那些明知无法保证自身安危,仍要拯救他人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你若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缝尸匠,就必须进去。”
如果可以给陈潇漪颁一个奖的话,我一定会选择给她颁“害死人不偿命奖”,她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句话,我若不进去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孬种,若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只怕明年今日就是我的忌日。处于两难选择的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下去,彻底抛开这些纷繁复杂的琐事。看热闹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深刻体会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我仰天做了个深呼吸,握紧火把,迈开步子,哆哆嗦嗦地向那女尸走去。
☆、第50章 焚尸
到了屋门外,我的脚停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后退一步是天堂,往前一步是地狱。跨过门槛,我将直面女尸,我没想好该怎么趁其不备拖走已然昏厥在地上的女孩,她的耳朵少了一边,左右极其不对称,滑溜溜的浸染着红色的液体。她缺失了耳朵的那一侧,头发粘稠得缠在了一起。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复活女尸吧嗒吧嗒地回味着鲜肉的余味。
火把的光不停地摇曳着,映着女尸那张苍白的脸。蓦地,她落寞地坐在地上抚着自己那被划伤的耳垂,目光呆滞。我鼓足勇气,蹑手蹑脚地踏进屋子,并将火把举到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还为自己谋划好了退路,一旦遭受危险攻击,就撒腿逃出门外。
我避开她的视线范围,绕到她的身后,悄然躲到一个她无法直视且不能轻易攻击到的位置。出乎我意料的是,女尸突然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门边,“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她彻底断了我的退路!我被困在屋子里,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我把燃烧的木棍举得更高了些,尽量把屋子照亮,整个人则战战兢兢地退到了墙角,后背贴紧冰冷的墙壁,以寻求安全感。
她露出狰狞的面容,转动着没有黑色瞳仁的白色眼球,拖着僵硬的躯体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握紧火把,晃了晃,毫无底气地对她说:“你,你别过来!”那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话,原是想恐吓,但最后却无力得更像是在恳求。
我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僵持对峙了大约五分钟,五分钟说长不长,但对于我而言,难熬得仿若过了一个世纪。我冷汗涔涔地想要呼救,回想到门外那群都是看热闹的主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观察了一会儿,发觉她并没有要发起进攻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我手里的火?我试着将火把伸向她,她果然往后退了几步。我兴奋得险些惊叫出来,以表达内心的兴奋。
“哈哈,原来你怕火?!”我故意晃着火把吓唬她,挑弄她,“来来来,你过来,我保证不烧死你!”
她进进退退,被我戏弄得有些恼火了,竟然甩下我不再理会我,而是朝地上的女人走去。妈蛋,她是玩累了要补充食物增加体能?我看形势不妙,就趁她转身背对我的空当,飞奔过去猛地推开她,她的身体轻得像是棉絮,竟然跌到一米开外的某墙角。
我立即扔下火把,俯身抱起那流血的女人,正要往门外走,但两只手都已经被占用,根本腾不出手开门。那女尸也开始发飙,迅速反击,她先是飞蹿过来踢掉我的火把,紧接着再次把我逼向屋子的死角。张开嘴冲我扑过来,我和抱着的女人同时倒地。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我的手臂涌向全身,那女尸咬到了我的手!我仔细看了看被咬的位置,正是以前出现过牙印的地方,也就是纸扎店老太太能看到而我自己却怎么再也看不到的齿痕。我以为她会死咬着不松口,可是令人惊讶的是她才刚咬下去,她的嘴唇就像被烧红的铁板烫焦了一般,瞬间升腾起一股白烟,甚至皮肉都被灼烧得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