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我们很快返回到主街道,几片梧桐叶随着夜风吹向我们,落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运尸车依旧停在陈宅门口,只是原本在驾驶座上睡觉的肥仔却不见了。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那运尸车车斗里还关着一个人,而且脚上也挂着铭牌,既然赤脚肥仔是那旗袍中的怨灵,那么车厢里的是什么?肥仔会不会跑去车厢睡觉了?他该不会以为那个人是我吧?我向陈潇漪和二愣子汇报说:“我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就是在见到赤脚肥仔之前,还看到了另一个脚上挂着铭牌的人在后车厢里。”
他们俩吃惊地看着我。陈潇漪问我:“你是不是带着玉石一类的东西?”
“没……”我刚想否认,却蓦地回忆起从殡仪馆一女尸口里捞出来一块血玉,“是的,有一块血玉。”
“在哪儿?赶紧拿出来摔碎。”陈潇漪吩咐道,听惯了她对我呼来喝去的,我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和语气,如实说道:“那块玉放在肥仔那儿,让他保管了。”
陈潇漪说殡仪馆里那些女尸口中的血玉,都封印着死者的灵魂,由于怨灵以人类灵魂为食,所以它会引出被封印在血玉中的灵魂,吞噬它们,以此延续寿命,而且也会在不断的吸食灵魂中变得强大,终有一日会脱离承载物而独立生存。不过我更加疑惑了,既然怨灵和普通鬼魂都差不多,那要怎么区别?要如何分辨?她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赤脚肥仔就是怨灵的?陈潇漪说看多了就能认出来,没有什么奥妙法门,只能凭个人感觉去判断。
我顿时无语。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肥仔之后,我们决定先按计划毁掉旗袍。二愣子从周边的居民家门前抱了一大捆劈好的干木柴,将它们点燃放到了陈宅门口,浓烟比火势要大得多,呛得我们直咳嗽。那堆火刚刚大起来,还没等我们喊“着火了”,陈宅里倒是先有了动静。
一个女人尖利的高音撕裂了深夜的静寂,“啊!诈……尸……啦!”细长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云霄。
☆、第49章 诈尸
“你们听到没有?里面有人在喊诈尸了。”我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陈潇漪和二愣子凝重的目光说明了这并非幻听,而是实实在在的尖叫声。陈宅的门霍然大开,从屋里涌出一堆人,男男女女慌慌张张地簇拥着往外跑,也都不管门口是不是烧着火,只顾各自逃命。其中有个认识我的家丁,看到我在门外的火堆边上站着,就躲到了我的身后,颤声问我:“你不是那个殡仪馆的吗?里面……里面诈尸了,你有办法解决的吧?”
“我……我其实是个新人,对这方面不太懂。”我尴尬地露出一个微笑,指向陈潇漪,“她比较懂。”我让他咨询陈潇漪,陈潇漪瞪了我一眼。不过那家丁还真听话,真的屁颠屁颠地跑到陈潇漪面前,向她打听解决诈尸的办法。陈潇漪并没有立刻给他支招,而是让他先描述一下诈尸的具体情况,那家丁便绘声绘色地把陈老爷女儿诈尸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家丁们把那小姐抬回房间后,陈老爷吩咐两个女佣给小姐擦拭身子,换身衣服。两个女佣关上了房间的门,其中一个年幼的在里面抱怨着:“家里那么多人,凭什么叫我们给死人擦身子,多晦气啊,我都还没嫁人呢。”年长的沉默着不说话,也劝那年幼的少说话,对死者尊重些。年幼的嘲笑年长的女佣胆子小,她说道:“人都已经死了,说几句有什么关系,你还怕她听到不成?”
年长的女佣自顾自忙着,帮小姐脱掉旗袍,接着拧干毛巾,自上而下为小姐擦拭着身体。而年幼的则在一边干看着,无所事事地笑着说:“你看她平常那么光鲜,是大家闺秀,得我们伺候着,我们只能抬头仰望,可如今两腿一蹬死了,瞬间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了。说真的,有句古话说得好,鸡和凤凰拔了毛都一个样,也没有什么贵贱可分。”
“你少说两句吧,留点口德。”年长的女佣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过来搭把手,我擦一下她的后背。”
“不用擦得那么干净,反正又没人看到,就算不给她擦洗,老爷也不会发现的,我看就直接给她换上衣服得了,省得麻烦。”说着她拿起放在一边的新衣服。
年长的女佣无奈地摇摇头,拦下她说:“行了行了,我自己来吧。你歇着吧。”她认认真真地用毛巾给小姐的后背擦拭了一遍,累出一身汗。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而那年轻的女佣则靠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忙活,她在心里斥责那年轻的女佣不懂事,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憎恶的表情。
年轻的女佣此刻才站起来,准备给小姐穿衣服,她拍拍胸脯说:“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吧。”她扶起那小姐,把新衣服硬生生地往她身上套,动作有些粗暴,期间偶尔还能听到那小姐的筋骨被她弄出“咯嗒”、“咯嗒”的响声。年长的女佣不放心,仍旧过去帮忙,两个人分工也很明确,一个人扶住小姐的身体,一个人套衣服。年幼的很机灵,选择了给小姐穿衣服,显然这活计比较轻松,而年长的也没说什么,吃力地扶着小姐冰冷的身体。
年幼的女佣在把衣服套入小姐的头部时,小姐的耳钉刮住了衣服的领子,年幼的女佣就用力往下扯,结果那耳钉也被她扯了下来,小姐的耳朵上划出一道血痕,幸好创口很小,不注意看也看不太出来。年长的有点看不下去了,说了她一句:“你就不能小心着点,你看你毛手毛脚的,把人家的耳朵都弄破了,还好没什么大碍,不然我们俩都得被老爷扫地出门,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我可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你吼什么,又不是弄伤你的耳朵。我忍你很久了,咱俩都是给人打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爱怎么做事,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左一声老爷右一声老爷的,叫得这么亲密,是整天都在想着上老爷的床吧!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就是个婊子还硬要装清纯,明明就是想不劳而获,还在那儿故作勤奋,你装给谁看那?!”年幼的女佣骂得正起劲,但年长的却默不作声,完全没有要还口的意思。年幼的搞不懂为什么年长的不生气,反而露出惊恐的神色,甚至在渐渐地远离她。
不过几秒钟之后,年幼的终于明白为什么年长的女佣会那么害怕地躲开她,因为她听到了旁边有人在动,刚才光顾着骂年长的女佣,压根没注意小姐的尸体,原来年长的是看到了已经死了的小姐突然睁开了眼,而且还缓缓坐了起来,一点点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年幼的女佣。年幼的女佣顿时失去了知觉一般,麻木地在原地发抖,吓得一声都不敢吱。复活的小姐猛地扑到年幼的女佣身上,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鲜红的血霎时沾满她的嘴唇。
那小姐生生咬下了年幼女佣的整只耳朵!
由于疼痛难忍,年幼女佣本能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啊!”而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年长女佣则失声尖叫:“诈尸啦!”随后冲出房门,也惊动了宅子里的其他人。家丁们立刻围聚在房门口,看到那复活的小姐正在津津有味地嚼食年幼女佣的耳朵,知道年长女佣没有撒谎,小姐真的诈尸了,为了保命,大伙儿于是都提心吊胆、惊慌失措地往陈宅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