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记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你真的想玩死我们?”我恳求道:“大姐,我和肥仔都还没娶妻生子呢,就算你想玩死我,也别拉上肥仔啊,你看那陈老爷眼睛一瞪就跟要吃人似的,他家大业大,肯定说到做到,他会雇人弄死我们的。再者,你就不为你自己考虑考虑?若是因为我的失误而葬送了性命,多不值当啊!”
“没用的废话不必多说,反正这缝尸铁定你来做,我绝不会插手。你若不做,现在就会死,你自己看着办吧。”陈潇漪态度坚决,看来是下了狠心了,无论我如何劝说,都只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由我来缝尸。陈潇漪看二愣子也凑了过来,就让我闭嘴别再说话,免得泄露她会缝尸的事儿。二愣子关切地问我:“峰子,你能不能行?”
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因为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我“峰子”,而且非常不习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以前肥仔都是称呼我“新来的”,这会儿多了个称呼“峰子”,我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因为“峰子”和“疯子”听起来傻傻分不清楚。
肥仔看我们三个人都集中在一块儿商讨大事,也不愿落下,就小跑过来,“怎么样,新来的,能恢复她的原貌吗?你不是得了刘师傅真传嘛,应该没问题的吧?”
“你说呢?”我愤愤不平道:“我到现在为止,就只缝过女尸的眼睛和腹部,而且缝合完还是很粗糙的那种,让我给她重新换一张人皮缝上去,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怕被陈老爷听到,所以声音不敢说得太大声。不过我知道,院子里的人都在等着看我怎么给她还原样貌。
其中有人说道:“都烧成这样了,能恢复吗?”另一个人喃喃说:“听说殡仪馆里有个挺厉害的人,能缝尸,叫刘什么来着,十年前……哦,对了,十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诈尸案,当时就是那位姓刘的师傅给摆平的。”
陈潇漪说:“你都听到了吧,那时候的刘师傅也才刚学缝尸,跟你的情况差不多。同样是初学缝尸的缝尸匠,他能做到,为什么你做不到?”陈潇漪未免也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学文化水平的人怎么能跟刘师傅相提并论呢。“正所谓出名要趁早,你没多少时间可以磨蹭。”
不用她提醒我,我知道自己签署了生死契约,再活不了十五年。我吩咐肥仔跟我一块儿去把那女尸先抬上运尸车再说,毕竟缝尸需要专业工具,我又没有随身带着那个工具箱,必定得把女尸抬回殡仪馆缝合。陈潇漪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把手里的那件红色旗袍递给她,此刻我才想起来还没毁掉旗袍,她一接到旗袍,就连着“咔嚓”、“咔嚓”几下把旗袍剪了个稀巴烂。
陈老爷见状又是一阵大怒,吼道:“你们搞什么东西?竟然剪掉我花高价买回来的旗袍?”
“你女儿是被这件旗袍害死的。”陈潇漪说着将剪刀和旗袍碎片扔在地上,不理会陈老爷的咆哮。二愣子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就替她解释道:“那件旗袍中藏着怨灵,如果不毁掉,所有穿过这件旗袍的人都会死。”
陈老爷应该是信了,他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恢复我女儿的样貌?”
“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你来殡仪馆带走你女儿的尸体。”陈潇漪答道。她真的是疯了,三天时间怎么可能完成得了,又不是缝内裤,这是在缝尸体,是给一个烧焦的尸体重新缝合一张全新的人皮。
陈老爷对这个时间节点似乎还挺满意,竟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说道:“好,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到时候若是无法完成,我定找人把你们扔进焚尸炉,再拆了你们的殡仪馆。”都说财大气粗,他这可不是一般的粗。
肥仔有些忍不住了,又想装混混,不过我及时劝住了他,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扯嘴皮子也没什么意思。我和他走进那屋子,抬起那具充满焦臭味的尸体,肥仔问我是怎么把她烧成这样的?我说是她自己碰到我就变成这样了。肥仔不信,不光他不信,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陈老爷让一个家丁跟着我们,怕我们耍诈,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也不确定我们到底是不是殡仪馆的人。肥仔吓唬那家丁说:“你到了殡仪馆千万别打瞌睡,否则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那家丁生咽了一口口水,“咕隆”一声,“你的意思是……殡仪馆里闹鬼?”他帮我们开了运尸车后车厢的门,我谨慎地扫视了一番,发现里面那个戴着铭牌的人已经消失了,估计是飘走了,又或者已经被怨灵所吞噬,但旗袍已毁,怨灵肯定也灰飞烟灭了。我让那家丁帮我们收起铺在后车厢里的棉被和毯子,他动作挺利索,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杂活,练就了一身好手艺。
“殡仪馆里的诡异事件可比你晚上看到的要恐怖得多。”肥仔一脸坏笑,我让他别再吓唬那家丁了,毕竟在陈家当家丁也不容易,没必要把气撒在那家丁身上。我原本想让陈潇漪也一块儿搭我们的车,但是她拒绝了,我又担心她一个人回家有危险,肥仔看出了我的心思,给了我一个理解的眼神,说道:“你送她回家吧。”
“不用了。”陈潇漪仍旧拒绝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回去。”
此时的二愣子却下了车献殷勤道:“要不我送她吧,你们先回殡仪馆。我自己再想办法回去。”妈的,让二愣子送还不如让肥仔去送呢,再怎么样我也知道肥仔比二愣子靠谱。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陈潇漪竟然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我一气之下上了车,重重地关上了车门,不再理会他们俩,冲着肥仔嚷道:“还等个毛线啊,开车啊,难不成还要看人家你侬我侬、花前月下啊?!”
肥仔知道我说的是气话,也没在意。她启动车子,远远抛下二愣子和陈潇漪两个人,夜色凝重得让人窒息,我想不通,为什么陈潇漪的态度突然变得那么奇怪,我感觉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我不就是对自己没信心,说了些丧气话吗,也不至于换来她这样的态度吧?!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让人难以捉摸。
“你别多想,可能陈潇漪……”
“以后少提她,她爱干嘛干嘛,关我屁事!她是我谁啊?我干嘛要关心她的事!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他妈脑残才想着要送她,自讨没趣!”我激愤地说着,肥仔一直闷不吭声,静静地打着方向盘,那家丁也是如此,生怕说错话惹到我。
不过,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我还是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回头望了一眼,二愣子和陈潇漪在漆黑的夜色中缓慢地行走,肩并着肩,看起来就像一对情侣,我更加觉得愤怒,为什么是他二愣子?凭什么选择二愣子?随便换一个人我都好受一些。肥仔终于还是开了口,劝道:“其实陈潇漪可能是有事情想跟二愣子说而已,你别多想。”
我不想让肥仔看出我的小肚鸡肠,就故意转移话题:“你刚才死哪儿去了?怎么突然又跑到陈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