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饵
恨极了那人之时,竟是也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羡慕他那师弟,有胆子做尽了一切,他连想也不敢想之事。
反观自己,一心想着身为首徒,要成为师尊的骄傲,循规蹈矩,行事刻板,从不舍让他为他操一分心,早早便飞升出师......
如今,倒活得成了个笑话。
握住腰间光滑温暖的小小玉佩,灵湫闭上了眼,指甲刻入掌心,紧闭的嘴唇渗出一丝血来,喃喃了一声。
师尊,待我......去救你。
.........
心脉处袭入寒凉之意,稍许缓解了肺腑间持续的剧痛。
朦朦胧胧间,楚曦睁开眼。
瞧见沧渊近在咫尺的面庞,他发丝凌乱,鬓角挂汗,衣衫亦松垮着,锁骨若隐若现,有种蚀骨的美感。
再扫到他自己,亦是衣衫半褪,胸怀大敞,被他紧拥着浸在水里。
而他的双腕,更是被鲛绡绞缠着,束缚在头顶。
楚曦打了个激灵,本能地蜷起身子,被一把锁死了腰肢。
“只是疗伤罢了,师尊以为我在做什么?”沧渊将他压在下方,长发如云将他笼罩其中,他附耳轻问,嗓音低沉魅惑,“双修?”
“你敢......”楚曦神志不清,含混喃喃,嗅到他身上渐渐浓郁的幽香,只觉耳热心跳,呼吸困难。
沧渊盯着他,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的复杂,似乎有些悲哀,转瞬又敛去,唇角渐渐蔓出放肆笑意,轻呵了一声,道:“我为何不敢?师尊与我,姻契已成,要共历情劫,双修渡劫,乃是天经地义........只不过,婚典未行,我不愿再趁师尊之危罢了。”
他一口一个师尊,说得话却是大逆不道,毫无廉耻。更是低下头来,覆上他嘴唇,为他渡入一股灵息,舌尖却是不安分,径直侵入他齿缝间放肆品尝。而放在他腰际的手,更探进他衣袍之内,顺着他的背脊抚了下去。楚曦恼羞难言,情急之下,竟狠咬了他一口,但见他舔了舔唇角血丝,再次吻下来时,吻势也更加凶猛,汹涌的灵息亦被强灌进来,在他的血脉间湍急奔流,横冲直撞。
魔族与神族灵息迥异,说是在疗伤,更像是侵犯,楚曦浑身颤栗,却挣扎不得,气得眼眶潮湿泛红,却不知这脆弱神色落入对方眼底,却是动人至极,只惹得他欲火焚身,忍不住朝他颈间进犯。
“混账!”
方才说了不欲趁他之危,此刻又在做什么?
这逆徒嘴里,可有半点真话!
楚曦气得眼角泛红,蜷起身子挣扎,可手脚被缚,哪里挣脱得掉?
他愈是挣扎,沧渊将他腰身扣得越死,唇舌在他颈间流连一阵,留下点点吻痕,尚觉不够,又低下头去,埋首至他胸前。
那雪白肌肤上,一点殷红朱砂痣近在咫尺,灼入沧渊眼中,便如一粒火星落在沸油之上,顷刻便要燃起燎原之火。
“师父......你这颗痣,好美。”
听得他痴迷之语,楚曦登时面如灼烧:“滚.......”
沧渊却不管不顾,搂紧了他腰身,嘴唇覆落,吻上他那痣。
“唔!”
楚曦瞳孔一缩,惊叫出声。
那痣在心口处,沧渊深吻之间,不知是不是故意,喉结擦到附近一粒敏感之处,便激得他一阵浑身颤栗。
“你......无耻........”
楚曦颤声斥道,却见他似是察觉了什么,垂眸扫过他身躯,见他全身泛上绯红,更起了异样反应,有些讶异地扬起眉梢。
“我原以为......师父清心寡欲,身躯亦不会为我所动。”
楚曦刹那之间,明了了他的意思,恼羞不已,却满口满鼻却俱是他身上浓郁如酒的幽香,一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莫非,是因这姻契么?”
“还是师父,原本就会为我所惑?”
“荒唐......”楚曦惊疑羞耻,闭上双眼,不欲再面对他,“滚.......为师........不想看见你。”
闻得沧渊呼吸一重,楚曦心下一紧,唯恐自己说了重话,激得他逆反,忍不住又睁开眼,正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仿佛是抓住了他什么破绽,又得了得寸进尺的理由,沧渊又俯下身来,慢慢接近他的脸庞,低声道:“师尊伤重未愈,弟子如何能弃师尊不顾?师尊要我滚,也得容我先为师尊疗伤才行。”
言罢,楚曦便觉唇上一软,又被他撬开了唇齿,重重覆上。寒凉灵力如洪流灌入,稍稍缓解了他心口痛楚,肺腑之间却也溢满了沧渊身上幽香,令他愈发耳热心跳,头晕目眩,呼吸渐渐急促,终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延维.......延维.........”
不知是梦是醒,一个飘渺的声音徐徐传来,萦绕不断。
楚曦睁开眼,骤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茫之中。
这似乎,是一片冰原,周围无边无际,似乎没有天地之分。
“延维........”
那声音,似乎是从足底传来。
他低头看去,见脚底竟是一片如镜面般的冰层,映照出他的倒影——楚曦瞳孔一缩。不对,这并非他的倒影,而是一个,与他生着面孔肖似的人,眉心神印不似他是银白水滴,而是一抹暗金蛇形。
他悬浮在冰层之中,如雪衣袂飘飞,袍踞之下,赫然是一条长长的,如女娲般的青金色蛇尾,紧密如甲胄的鳞片在一片冰白中流光溢彩。
那人影凝视着他,及踝的白发缓缓飘拂,神色哀伤:“延维.......”
“你在唤谁?谁是延维?”
“我乃延维,乃他残余的灵识.......”那人缓缓启口,“而你,亦是延维。”
“你说什么?”楚曦一怔,见那人转过身去,身影朝冰层中缓缓远去,下意识地以手去触,整个人竟一下穿过了冰层,一眼看去,竟见冰层之下,盘踞着一条巨大无比的赤色生灵,似是龙蛇之属。
入目所及的暗赤色鳞片,像极了万魔之源根须上所生。
他悚然,问那延维:“这是何物?”
延维看着他,目光里透着无法参透的复杂情绪:“他叫烛瞑,乃是世间最初的魔气所生之灵,如今,被后世称为........万魔之源。”
果然......楚曦满腹疑问,连声追问:“你为何说,我亦是延维?你又为何会在这万魔之源旁?与它有何关系?那些仙尸,断妄海的倾覆,又与你有何瓜葛?”
那人不语,取出腰侧长笛,吹奏起来。一缕幽幽笛音如低语呢喃,汇入楚曦耳中,他顷刻间便觉身子一轻,灵识如被引领着,飘向上空,汇入一片白茫之中。待他回过神来,便惊觉自己已依附了那笛子上。
而眼前所见,已非那冰层之下,赫然,成了另一片天地。
面前,是一处悬崖。远处云雾缭绕,隐隐可瞧见仙山与宫阙轮廓,深蓝的天幕上繁星点点,一道银河横亘其间,璀璨若梦。
“少君,你怎么还独自在这吹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笛声一凝,楚曦随吹笛之人转头望去,见一个蓝衣的俊雅青年出现在眼前,竟然生得酷似禹疆,他手里提着一盏灯,似乎是个掌灯仙侍。
“叔父陨落,我应为他吹一支悼曲。”楚曦听见延维淡淡道,只觉灵识似乎与他共感,能体会到他心间泛起的哀意,似乎成了他的一部分。
肖似禹疆的蓝衣仙侍面色紧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嘘,少君胡说什么呢?延英已然堕落,犯下叛逆不赦之罪,如何还能再称他为叔父?娲皇都已将他封为禁忌了,少君千万别在人前提他。”
“放心罢,此处我设了屏障,无人能知晓。”延维叹了口气,从石头上站起身来,他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飘动,散发出柔软光晕。
“叔父虽堕魔,但他待我,一直不薄。他曾是勋神也好,如今是罪神也罢,一切功过,皆有仙史评说,可在我心中,他仍是我叔父。”
蓝衣仙侍拭了把额角沁出的冷汗:“这话少君与我说便罢了,切莫让第二人听见。娲皇陛下虽宠少君,可也是不容少君还念着一介罪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