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
“就凭我们是同胞双生兄弟,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是这种人。”乔加沉重地说,眼睛里第一次泛上泪光。
说心里话,我不是不同情他的,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不能让他再把大家的正常生活给搅了,我故意冷然道:“仅仅容貌相像恐怕也不能断言他就是你的孪生兄弟吧,你不觉得这太冒失了吗?”
“你以为我这半个月在干什么?”他把身子倾向我,恨得咬牙。“你以为如果我不是他的兄弟就凭我的私人关系能查到这么多这么全的资料?再好的朋友也不会为了我这么乱规矩。那天一见你的态度我就知道从你这儿不可能知道什么了,好在哥哥是班长,他有一份你们新生入学时填的花名册,上面有每个人的姓名、出生日期和住址,尽管你在住址栏里只是简单地填着本省Q市,但恰好我有个警校的同学毕业后就在Q市公安局工作,还颇有点办法。这样我就先请他帮我查与你有关的死亡登记,原不过是想撞撞运气,没想到一查就查到了江中舸,死因竟是自杀,公安局有立案档案,还存有法医鉴定用的血样。所以我第一时间就作了亲属关系鉴定,鉴定结果是,我和他确有血缘关系。”
我怔怔地看着他,天,这个用心的男人,真的跟江中舸一般无异。
他坐了回去,又回复了平静,道:“我已经以亲人身份提请Q市公安局复查此案,可能你需要回去协助调查,接到通知时可不要太惊讶。”
我懵了,问:“这是为什么?”
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怀疑,他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被精心谋杀的。”
我张口结舌。
他仔细地看着我的表情。
好一会儿我才回过劲儿来,道:“你怎么能这样乱讲?”
“我不是乱讲,”乔加很沉着,刑警本色暴露无遗,“我看了所有书面材料后发现确实有问题。江中舸死前一星期刚从酒店辞职,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吧?可在公安局封存的他的遗物中有一封短函,以前竟没有人注意,是你们老董事长写给他的,要他自动离职,不然就不放过他。这里面能没有蹊跷吗?”
什么,会有这样的事?老董事长,他怎会牵连到这事里面?我心乱如麻,真想跳起来立刻回Q市。
“江中舸是个什么样的人?”乔加忽然问我。
我没提防,我已心神不属,顺口就答:“是个该死的人!”话一落地我就知道糟了,乔加看我的眼睛已危险地咪了起来。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杀他?”我气往上涌,索性把话说尽。
“柳小姐,你反应很奇怪,江中舸难道不是你的朋友?”乔加的语气越来越沉郁。
我想了一想,问他:“你现在是在问案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已经向本局申请到Q市出差,虽然江中舸的案子我并不能亲身参予,但自已设法了解一下是不算违规的。”乔加的态度倒还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站了起来,“那我就没义务再回答你什么了,等Q市公安局找我的时候再说吧,谢谢你先来告诉我,我会有心理准备的。”
我转身离去,乔加在我身后说:“真遗憾,柳小姐,我本想和你作朋友!”
我停了一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地走了。
回到宿舍我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订了张回Q市的火车票,第二个电话打给叶晨。
“叶晨,我明天一早回Q市,你来车站接我一下。”我又恢复上班时的语气。
“好的。”叶晨也是先答我,然后才问:“有事吗?”
“老董事长在Q市吗?”老董事长袁治宇,今年已六十多了,基本上不理酒店日常业务,除了开董事会面都不露一下,整天不是在他那间临海的小屋里栽花弄草的逍遥,就是出国去探访老友,前阵儿事忙,又不晓得他在不在市内,我差不多半年都没去看他了,想不到今日会把他也扯进这团乱麻里。
不过他老人家为什么都没跟我说一句就给江中舸写什么短函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在!”叶晨的语气有些诧异,“袁董去法国了,走了好久,嗯,大概就是你上学那天走的,他跟我说了一声,还说不要告诉别人了大家都忙。”
这么说,就是中舸自杀的第二天,袁董忽然悄悄走了?
“你赶紧跟袁董联系一下,问他有没有计划回来,告诉他没事儿就在国外多玩一阵儿吧,如果我不找他就先别回来。”我不及多想,只果断地作了决定。
“……”电话里叶晨沉默了一会儿,估计他是想问什么,但是又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然后他下了决心,简单应道:“好,我马上打电话找他!”
我钉了一句:“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一定要马上通知到他,有什么事明天接了我之后再说。”
叶晨叫我放心。
我在干什么呢?要是被乔加知道,恐怕更要疑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吧?我不管,江中舸死都死了,不能再因为他伤害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我一定要尽全力来保护大家,尤其是袁董,那个视我有如亲女的善良老头儿,可怜他自从失去了晓露后就变得越来越依赖我。唉,晓露,人如其名的清纯美丽的晓露,正在如花般绽放的年纪,竟会如朝露逝去一样刹那间亡于车祸,至今两年了,袁董痛失爱女的老泪我仍记忆犹新。还有叶晨,呵,他一直那样爱着晓露,可事到临头连表白都没有来得及,到现在都没有交女朋友的他,想必仍未从那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吧。
唉,好象一切不幸都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第六章
我给系主任的信箱里留了一封信,第二天早上就径自走了,顾不了那么多。
叶晨把我接回自在居,路上我和他只说了一次话。
我问:“通知到袁董了?”
他答:“通知到了。”
我再问:“袁董有什么话要你跟我说的吗?”
他答:“袁董说等你的消息。”
此后无话。
这么久了,第一次回自在居,我进去看时发现一切完全如同我们都在自在居中生活时的布置,楼下是大厅,书房,起居室和公用卫生间,箱嫂收拾得一尘不染。起居室的小沙发上居然还是扔着云霄的法律书,那是他每晚保留的地盘儿,谁都不跟他抢的。大厅衣架上挂着一件红中褛,一看就知道是宛宛的,只有她和中舸爱这个颜色并且一定要挂在进门处说是方便穿。背投电视机前的大沙发旁还放着一炉熏香,不用说是小纹的手笔,她最怕蚊子,一看电视时就要点起来的,这么多年习惯都没变。
二楼三间房是女孩子们的,一个带洗手间的主卧室,两间大客房,楼梯间处还有一个客房卫生间和小储藏室。再上半层楼伸出去一个小平台算是休息厅。
三楼有四间小客房,当年男孩子们刚好各占一间,还有一个客房卫生间,一个小起居室,再往上是放杂物的小阁楼,以前中舸还曾在那里养过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