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柏林的指令
停下车,格拉夫径直走向飞机库。相中的飞机停在飞机场。鹳式联络机和三辆容克飞机并排的中间,能够看见一架彪悍的Bf109。
注意到少校的修理兵行了个军礼,其中有他认识的士官。应该是克劳琛伍长。
格拉夫问伍长:“那架梅塞施密特式现在能飞吗?”
“随时可以。”伍长回答,“已经加了燃料,只是武装装备已被卸下来了。”
“没关系。能给我找一件飞行衣吗?向谁借一下。”
克劳琛瞪大了眼睛。
“少佐这是要飞行吗?”
“不行吗?到今年的五月为止,我还是个飞行员呢。你不知道吗?”
“但是,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从日本来的联络机要到飞机场了。我打算从空中迎接。”
格拉夫进入管制室得到了飞行的许可。应该说只是自己一相情愿地传达了要飞行的意思。这个时候骑士十字章和被火烧伤的脸起到了作用。
回到飞机上,克劳琛伍长递过夹克和飞行帽。格拉夫将飞行服披在身上,马上钻进梅塞施密特式飞机。
身体坐稳到座位上后,克劳琛站在机翼上,帮他穿上飞行员服。伍长问:“这个人重要到需要少佐亲自迎接吗?”
格拉夫一边穿上飞机服一边回答:“重要不重要不是问题。关键是我们的同胞回来了。”
伍长似乎难以理解的歪着头,跳下机翼。
格拉夫关掉挡风设置熟练地启动发动机。戴姆勒·本茨制的气筒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振动从座位开始,从脚踏板开始从操作杆开始传过来。螺旋桨开始转动,从后方卷起一阵剧烈的风。格拉夫像以前一样不做声地点检各种仪器,吸入压力计、燃压计、油压计、油温计、旋转机等。一边操作着混合燃料把手和节气门,一边确认发动机的状况,没有异常。操作各种装置,确认每一个的状况。他望了望地面,克劳琛伍长也在从外面看着他每一个动作,伍长点了点头。
格拉夫对着伍长示意了一下,发动车轮。
伍长离飞机很远,战斗机向着滑行跑道前进,进入滑行跑道后飞机转向,一直以来被压制的力量终于解放了。飞机猛然向前飞行。驾驶席的旁边,风的声音急剧变得又高又细。机体也发出几次大的、刺耳的声音。刺耳声音消失的时候,梅塞施密特式Bf109C离开地面,猛地冲上天去了。
21
德里时间下午四点。
可是在这间地下室里时钟基本上是毫无意义的。标示时间,或者是区分时间的东西常常只有打开厚重铁门的这几个男人的动作。在这里昨天和今天没有什么区别。能够区别的只有现在的殴打和之前的殴打。
对于柴田亮二郎来说,完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间。房间里没有窗口,尽管眼皮能感觉到光亮,但那并不意味着是早上,只是知道苦闷的时间又要开始了。不对,自己到底是躺在床上,还是被绑在椅子上,连这点自己都已经不清楚了。五官已经不能正常地运作了。
“到了这一步,你,”不知道谁用英语说,柴田无法睁开眼睛,“身体感觉像千刀万剐一样吧,相比之下轻松地招供出来,你还能更好受一点昵。”
即使自己想招供,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柴田一直保持着沉默,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每个地方都在隐隐作痛,心脏像是裂开了好几瓣,在身体的各个角落里有节奏地跳动着。
“说个一言半语也行啊。”另一个男人开口说话,比第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联络机上载的到底是谁?不对,载的到底是什么?说一句也行。”
“没有听到吗?”第一个男人问,“飞机昨天似乎已经离开安卡拉。它突破了警戒线。应该是逃掉了。所以你最好供出航线和经由地,这样的话谁也不会感到麻烦。我们现在再用什么残忍的手段都没用了,因为和时间的竞赛已经结束了。”
“到底是谁?”又一个人问,“运的是什么,花这么多工夫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要回答这个就可以。”
“不知道,”柴田说道,“已经说了多少遍了,我只知道计划的极少的一部分,只知道日本联络机要横越印度这件事。至于目的地是哪,为什么要用联络机运送,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告诉我。再问多少遍,我也还是只有同样的回答。”
“要放弃了吗?”一个人说,这个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这个人已经无法回答了,不是吗?也许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甚至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吧。”
“是吗?”一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身上带着这种伤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可思议。也许是该停手了。”
“变得这么糟糕了。”
“但是,考虑一下拉贾斯坦的状况吧。海伍德肯定是在日本失踪的,而且和日本人有关系,因为他最后的通信是在日本中断的。如果考虑到他的遭遇,那么我们现在也不能算是恶魔一样的极恶之人。我们现在已经开始了地下的战争了吧。”
拉贾斯坦·海伍德。
好像从哪儿听说过。可能和自己最近的任务有关系,是地名吧,或者是人名。最近自己有想要说出这些的冲动。但是稍微一思考,后脑勺就一阵痛。柴田的脖颈僵硬了,他拼命忍住痛。
年轻的男人说:“我吗?”
“去吧。”中年男子说。
一阵沉默。
之后是像金属碰撞的声音。金属片摩擦又组合的声音。明白了。这个声音似曾相识。这是自己作为东亚对策人员接受训练的时候,最耳熟能详的声音。自己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它的大小,它的轻重,它的操作方法,自己都了如指掌。就是说……
柴田再也没有机会能够考虑到最后。
22
四千米高度平行飞行。
格拉夫将梅塞施密特式飞机机头转向南边,凝视着前方。眼前哈费尔湖和环绕着它的格律内巴尔德湖的森林迅速展开。从波茨坦的街市到南边是广阔的田园地带。枯草色的牧地和被翻好的茶色农地,像铺着的毛巾一样混合在一起延长到地平线的尽头。渐渐地,像残余的孤岛一样收于眼底的是落叶林。
看了看表,十一点十五分。如果对方以预定的速度飞过来的话,还有五六分钟就能见到了。路线本来是从罗马飞向正北的一条直线,但是没有考虑到会绕这么远。
格拉夫在柏林西郊的天空中一边向右盘旋,一边等待日本飞机的到达。视野能有二十公里左右吧。在这个高度没有云,对方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这架飞机。
等着等着,终于南方出现了一个白点。飞机。似乎是单发的小型飞机,高度有三千米左右吧。格拉夫一边下降飞机的高度,一边往右接近对方。是被明亮的灰色喷涂的飞机。很快就能看到飞机的标志,红色的圆,是日本飞机。这一定是零式战斗机。
格拉夫降下速度,从上方绕过去到达对方飞机的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