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收集者
李光智皱皱眉,这和昨天初见田田的印象相去甚远啊!
“也有可能是我错怪她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没等李光智作出反应,眼镜女傻乎乎地笑了。
李光智失望透顶。
“哎,对了,说起来,有个人和田田的矛盾很深。”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谁?”李光智警惕起来。
“大脚妹!”眼镜女说了一个名字,“哦,这是她的外号,大脚妹叫马妞。”
“马妞?”李光智转头和轮子相视一眼,乍一听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细想,马上记起来了,刚刚张老师提到过。
“马妞可是个好人啊,她也在这个班。”眼镜女傻乎乎地又补充道,“我们都喜欢她。”
李光智往前探了探身子,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就在此时,身边的那个不作声的小姑娘,又拉了拉眼镜女的衣角。
“你别瞎说!”腼腆女轻轻地嘟囔道。
“谁瞎说了?”眼镜女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
“你别把自己的主观想法拿出来,这可是大事,别误导警察。”边上的小姑娘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颇有水准。
“这有什么?”眼镜女还在犟,但显然开始底气不足了。
“没错,”李光智以赞赏的口吻鼓励道,“不要带过多的感情色彩,其实很简单,只要把你们知道的,客观陈述出来就对了。”他把目光投向第二个女孩,她似乎比眼镜女更有可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你可以去问问月川,他俩熟,都是……都是田径队的。”腼腆的女孩开口说道。
“不要有顾虑。”看见那个腼腆的女孩在推托,李光智的语气稍微强硬了一点儿。
“我们真的不太清楚——”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就是马妞和月川关系也蛮好的,但她经常会在别人面前说田田的坏话,我们也就知道这些而已。”
“有什么就说什么,别藏藏掖掖的。”轮子有点不耐烦。
李光智赶紧使了个眼神阻止了轮子。
“我们知道的不多!”那个腼腆的女孩果然像是受到了惊吓,铁了心不给自己找麻烦,就是不肯开口。
“那好吧,要是想起了什么,再来找我们。”李光智有自己的想法,与其在这儿纠缠,不如待会儿直接问问当事人。
※※※
趁着学生进出的当口,轮子轻声问道:“师傅,咱们是不是在瞎耽误工夫?”
李光智撇撇嘴:“你就当是休息吧,连轴转也不行,要注意节奏,别回头案子没查完,自己就已经累倒了。”
这不是客套,李光智真是这样想的,况且他也并不着急了解这个问题。自己在上学的时候,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和同学们产生矛盾。那时候看似天大的仇恨,其实根本没有价值。
既然田田和月川的“关系好”,那么等到月川进来,用点心就行了。
李光智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刚准备点上,才意识到这是在学校的教室里,他把烟重新放进了烟盒里,咽了口唾沫,把烟瘾压制了下去。
没过几个学生,他就见到月川了。
月川个子挺高,皮肤略黑,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裸露出同龄人当中并不多见的蒜瓣肉。脸还算干净,没有密密麻麻的青春痘,眼神透彻但又时不时地会闪烁出机灵的光芒。
他显得有些紧张,可只要一有机会,视线就会倏地一下,落在李光智的身上。几次过后,李光智突然醒悟过来,月川正在观察他,犹如自己观察嫌疑犯的细节一样,月川的眼里流露出的是探究的含义。
李光智对这个少年的兴趣,毫无缘由地浓厚起来。
“你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们吗?”
“老师,你的孩子也刚刚上学吧?”月川眨巴着眼,像只灵巧的猫,没想到他却说的是这个,“其实一年级美术课上所用的手指画颜料,在文化广场最西头的第四家文具店就有。”
李光智愣住了:“嗯!”
看到李光智突然一下子严肃了,月川局促起来:“我同学的妹妹也刚上一年级,今年的新教材有手指画的内容,但颜料并不好买。”他指了指李光智的鞋子。
李光智低头望去,皮鞋的侧面有一小点不起眼的颜料。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原先李光智以为儿子所需的颜料任何一家小杂货店都有售,没想到兜了大半座城市,在别人的介绍下,才在城郊的一家小颜料厂买到。这个小污渍,大概就是那时沾上的。
“谢谢你!”李光智不动声色地说,心里却在打鼓。
“不用谢!”
“听说你和田田挺熟悉的?”李光智尽量让语气显得和蔼。
月川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又收了起来,他看着李光智,似乎是想判断出这一结论的来源,“是蛮熟悉的。”沉默了一会儿,月川开口说话了,“我们在一个田径队里,徐教练——哦,就是我们的体育老师,要求我们每天早自习之前,自己坚持训练。所以我们三个人会一起到后山跑步!而且我和她家就住前后楼,下午训练后都会一起回家,接触的机会就会比较多。”
“每天都是吗?包括上午的晨练。”
“放学的训练是一、三、五,晨练基本每天都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会带着书包出来,就放在后山下的小吃店里,然后再一起跑步,跑完后直接进学校。”
“就没有缺席过吗?”
“一般不会,除非遇到恶劣的雨雪天。”仿佛是为了看出李光智的疑惑,他补充了一句,“警察——老师,您可能不了解,跑步很枯燥,很容易懈怠,几个人一起练的话,会相互督促,相互进步。”
可李光智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在回忆着,还特地把轮子的笔记本拿过来翻了翻,确认之后才说道:“昨天呢?照你的说法,你应该和田田一起来学校才对,但田田似乎到得蛮早的,那时你还没来吧?”
轮子的本子上,仔细地记着田田发现断掌时班上学生的名字,没有月川。
月川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很不情愿地点点头,低声说道:“嗯,昨天,昨天是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
月川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其实不仅是昨天,田田缺席晨跑快半个月了!”
“这是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个月前田田就显得有点不太对劲,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月川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担忧。
“哦,变了一个人?”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吧,田田本来就很少说话,但并不孤僻。”月川仰着脖子为田田申辩,“她只是性格内向罢了。如果熟悉了之后,其实她还是很愿意说心里话的。可是一个月前,突然她变得沉默起来,每次训练完在回家的路上,总是一言不发,问她只是摇头,还有一次突然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月川把头抬了起来,似乎在询问要不要把这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