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之友
“您说什么?”帕特里克·魏斯豪普特完全没料到皮娅会问出这个问题,嘴巴张得老大。
“您闻起来汗味很重,”皮娅吸了吸鼻子,“请抬一下左脚。”
“凭什么?”年轻人似乎在用强硬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博登施泰因瞪了皮娅一眼,他也闹不清这个助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您的腿是怎么受伤的?也是因为啤酒瓶吗?”皮娅发现,这个年轻人明显在掩饰着什么,她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道,“或者,这是被狗咬伤的?”
“一派胡言!哪来的什么狗?”魏斯豪普将据理力争。
“比如,保利先生的狗。”皮娅话里有话地说。
“够了!”魏斯豪普特终于忍不住发怒了,“您现在是想把罪名强加到我头上吗?”
“不,当然不是了!”皮娅笑了笑,“祝您早日康复。要是您还想起点什么关于周二的事情,请给我打电话。”
她拿出一张名片,塞到魏斯豪普特右手上,转身朝门口走去。博登施泰因也跟了出来。这时,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从外面开过来,停到了交叉火力跑车旁。车里坐着一位将近五十岁的黑发女人,她也朝这边望过来。
“有什么事吗?”她从副驾驶座上抓起一个手提包,拉开车门走了出来。博登施泰因和皮娅两人都看得出,这个女人和帕特里克·魏斯豪普特长得相当像。
“请问您是帕特里克的母亲吗?”皮娅停下了脚步。
“是的,”女人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二位是?”
“我们是霍夫海姆刑侦局的刑警。有人发现了帕特里克的老师保利的尸体。我们过来向您儿子了解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跟他有关系吗?”女人马上紧张起来。
“有可能跟他没关系,”皮娅看出了女人的担心,笑了笑说,“我们准备离开了。不过……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女人问。
“您儿子的手和腿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怎么受伤的?“
女人犹豫了几秒钟。
“我不知道,”她说,然后挤出了一个笑容,“帕特里克今年都十九岁了,您也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会事事都跟妈妈说。”
“您说得对。”皮娅一眼看出,这个女人在撒谎。不过,她没有揭穿对方,跟她道了谢,然后告辞了。
目送着博登施泰因和皮娅离开后,女人迅速转身走上高高的台阶,朝屋里走去。
“你是怎么知道,他有可能是被狗咬伤的?”博登施泰因边和皮娅朝着车走去边问。
“保利家门边的血手印,”皮娅提醒头儿说,“这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是我感觉,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可以说是严丝合缝。而且,帕特里克的妈妈明明就知道点什么,但是她对我们隐瞒了。”
博登施泰因听到助手的这番话,有些吃惊而钦佩地摇了摇头:“你真是太厉害了!”
回警局的一路上,皮娅的思绪飘得很远,她抛开了帕特里克·魏斯豪普特和保利的事,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情景,一瞬间,一丝难以言说的忧郁弥漫上心头。昨天晚上,她和亨宁一起坐在阳台上,聊着天,喝着红酒,突然,她发现自己是如此思念另一个男人,如此希望那个男人的陪伴。她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不由得越喝越多,最后,竟然喝醉了。而她这一行为的直接后果就是,酒后乱性。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和自己那位准备办离婚手续的丈夫躺在一起。然而,最为悲催的是,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面孔。一时之间,这一思绪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有目击证人看到帕特里克·魏斯豪普特曾经驾车到保利家附近,那我们就可以传讯他,提取他的指纹和血样进行对比。”博登施泰因驾车驶上科尼希施泰因圆盘路,脑海里一直在想着案子。
“嗯。”皮娅敷衍地嗯了一声,取出墨镜戴上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昨天看你还斗志昂扬的,今天怎么像个打了霜的茄子似的?是你家的小马驹出了什么事吗?”博登施泰因看出皮娅情绪低落。
“不是,小马驹挺好的。”皮娅支吾道。
“那到底是怎么了?”博登施泰因追问道。
“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皮娅只好编了个理由。她知道,和丈夫再见面,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这种事情,她也没办法开口跟自己的头儿说。
回到办公室,卡特林·法欣格正在向大伙儿念着最新的《陶努斯环视报》上的一篇文章,文章题为《凯尔克海姆市议会上的激烈交锋》。博登施泰因紧锁眉头地听着。
“上周一晚上举行的凯尔克海姆议会会议上出现激烈冲突,来自凯尔克海姆独立名单组织的汉斯·乌尔里希·保利和基督教民主联盟党团就八号联邦公路扩建问题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辩论,在保利多次挖苦地将议员弗兰茨·约瑟夫·康拉迪称呼为‘火车站路的酒囊饭袋’之后,弗兰茨·约瑟夫·康拉迪怒而动手,一记右击拳将其打倒在地。
“事件背景:保利,八号联邦公路的积极反对者,在周一晚上的会议上用一贯不留情面的方式揭露出许多不为公众所知的细节。他断言,在公路的前期规划阶段,指标评估出现了严重错误,实际测得的数据与此前公布的数据不一致,而应对此负责的人就是诺贝特·扎哈里亚斯——凯尔克海姆工程建设部前部长,前不久刚被任命为这条公路的工程顾问。不知是否是巧合,负责这条公路技术参数评估的咨询公司老板,正是诺贝特·扎哈里亚斯的女婿——卡斯滕·博克。保利还指出一件事,同样耐人寻味。就在前不久,市议员施瓦茨和康拉迪各自买进了一块无人问津的廉价牧场,巧的是,这两块牧场刚好都在规划的八号联邦公路线上。一旦动工,这两块牧场将被征收,价格是之前的十倍。保利认为,这件事一定牵扯了内部关系,肯定有人收受贿赂。他质问,一个提前退休的工程建设部部长、一个即将回家养老的市长,这种对‘道路需求少得可怜的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推进八号公路的扩建。
“由于康拉迪和保利发生肢体冲突,会议当场中止。就在当晚,康拉迪还放话称,他要朝保利的墓碑上撒尿。而几天前,市长迪特里希·丰克也曾在私底下开玩笑地说,要把那些阻碍八号公路项目的家伙脚上绑上水泥块丢到池塘去。周一的事件发生之后,相信事情会更加复杂。本报将对这一事件做进一步跟踪报道。”
“看来保利树敌很多,”博登施泰因沉思道,“先是奥佩尔动物园园长,然后是邻居,还有凯尔克海姆市的一些政府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