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之友
皮娅能十分轻易地感觉到,卢卡斯在电脑前坐下的那一瞬间,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这是属于他的世界,这种热爱和自信,顿时让皮娅利肃然起敬。卢卡斯开始在电脑里查找起皮娅要找的信息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神情十分专注。趁这当儿,皮娅细细打量起这个屋子来。在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地貌图,也就是皮娅在卢卡斯和约纳斯房间里见过的那张,只不过,这张上面没有那条标明联邦公路八号的红色线条。皮娅走近一些,发现这张地图和之前的两张并不一样,这不是一张照片,更像是一幅城市规划图,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母和数字。突然,这幅图上面的一行字吸引了皮娅的目光——最棒的发现——注册到您的《双面人生》!
“这里!”身后的卢卡斯突然叫道,“应该就是这个了!哇哦!原来约纳斯侵入了他老爸的计算机!”
皮娅回过身,看到卢卡斯的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笑容,但很快,这笑容便消失了。
“您需要哪些资料?”卢卡斯认真地说。
“最好是整个硬盘。”皮娅说。
“这个恐怕不行,这台电脑是联网的。”卢卡斯把椅子挪到另一张桌子前,打开一个抽屉,“我可以把里面的资料拷贝到移动硬盘里,这里您就可以随便找您需要的东西了。”
说完,他便一言不发地摆弄起来。
“好了!”不大一会儿,他将一个银色的小优盘递给皮娅。
“谢谢!”皮娅微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保利给你和你的朋友留了一笔钱?”
卢卡斯惊讶地看着皮娅。
“不可能!”他说,“乌里穷得叮当响。”
“那可不一定。他给你们留下了大概价值八万欧元的股票办公司。”皮娅说。
卢卡斯的手指停留在鼠标上,一动也不动。他的脸僵住了,在灯光下显得惨白。他拼命地咽着口水,似乎无法接受皮娅说的话。
“您为什么要说这些?”他的声音沙哑了。
“因为这是事实啊!我的同事去听过保利的遗嘱公布会了。“皮娅说。
卢卡斯默默地盯着皮娅,然后低下了头,把额头靠在自己的左手上。皮娅惊讶地发现,这个年轻人哭了。
“卢卡斯……”皮娅试图走过去安慰他,为自己刚才说的话伤害了他道歉,但是卢卡斯的身体姿态在说不。保利在遗嘱里慷慨地将一部分遗产留给了他,这个消息显然让卢卡斯受到了震动。
“不要,”他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低低地说,“请让我安静一会儿。”
皮娅点了点头。她拿起包,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皮娅又回过头看了看卢卡斯,只见他把自己的脸放在键盘上,肩膀因为哭泣而剧烈地抖动着。
博登施泰因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旁边的办公室。皮娅·基希霍夫刚刚从外面回来,她、本克、卡特林·法欣格和奥斯特曼一群人围在电脑前。
“拿到什么新线索了吗?”博登施泰因问。
“我拿到了保利手上关于博克的把柄,”皮娅头也不回地说,“卢卡斯把约纳斯电脑里面关于博克和不同官员的通信往来全部拷贝给我了。”。
皮娅的语气里明显还带着对博登施泰因的怨气,博登施泰因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能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博登施泰因问。
“应该可以,”奥斯特曼点头说,“这下同事们高兴了!约纳斯应该是经常侵入他父亲的电脑。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这些东西。”
“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博登施泰因说,“我们现在去施瓦茨家,搜查令和逮捕令还在路上。马特斯已经向我证实,失火那天她亲眼看到了马蒂亚斯·施瓦茨从保利家出来。”
“逮捕令未到,所以我们今天不能逮捕他!”博登施泰因的话音刚落;本克流露出一脸失望的神色,他不时地看看手表。博登施泰因却装作没看见。
“您今天晚上有什么急事吗?”博登施泰因问。
“哦,没有。”本克不情愿地耸了耸肩。今天晚上是巴西对日本,他当然想赶回家看球赛。要加班大家一起加,博登施泰因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但很快又为自己的想法脸红起来。要知道,平日里的博登施泰因其实是一个性格非常随和的人,不论是对同事、对上司还是对嫌犯,他都永远心平气和。
“我们不仅仅因为纵火罪逮捕施瓦茨,”博登施泰因说,“如果周二晚上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他就涉嫌谋杀。”
“那要是有呢?”卡特林·法欣格问。
“那我们就要逮捕斯温娅,”博登施泰因不假思索地说,“反正这是迟早的事。”
皮娅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瞪着博登施泰因。
“斯温娅的男朋友周一刚刚被人谋杀,”她冷冷地说,“而且,她现在怀孕了,情绪也很不稳定。就连去问话的时候,我都在担心,如果再多问几句她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奥斯特曼、本克和卡特林·法欣格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头儿突然变得脾气急躁,更没有人知道他和皮娅之间为什么一下变得这么僵。
“搜查令到了通知我!”博登施泰因扔下一句话,嘭地将门一甩,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博登施泰因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今天又赶不回来了,是不是?”珂西玛第一句话就问。
“还说不好。”博登施泰因有些不悦地说。妻子的声音很平静,就和往常一样。每次博登施泰因临时有案子不能准时赶回家,珂西玛都不会抱怨什么。但今天,博登施泰因却觉得,自己加班不能按时回家让妻子不高兴了。
“自从你上次说,我的眼里只有查案,我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好过。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工作扔下不管。”
“哦!我没那么想,”电话那头的珂西玛笑了,“我只是那天晚上心情不好。”
“或许你的意思就是那样,你只是说出了心里话。”博登施泰因坚持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二十多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工作需要经常加班了,”珂西玛严肃地说,“我并没有怪你。”
这句话也许正是博登施泰因内心想听到的那句话,但是他却并不满意。他本应该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好像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那就是说,我加不加班,反正你无所谓咯!”博登施泰因说。
“你这是怎么了?”珂西玛疑惑地问,“我没这么说过!”
“但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博登施泰因说。
“听着,”珂西玛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我为我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的话而道歉。我理解你的工作,就像你理解我的一样,好吗?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会注意,但是现在,你不要再这样对我说的话字斟句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