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之友
“那边那个女的不是托蒂斯的妈妈吗?”珂西玛的语气带着一丝挖苦。
博登施泰因和昆廷同时回过头去,果然,是茵卡·汉森,跟她一起的还有几位男女。突然,博登施泰因在这群人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克里斯托夫·桑德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看那是谁啊!”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那些都是奥佩尔动物园董事会和基金会管委会的成员和他们的夫人,”昆廷似乎对这些人十分熟悉,“他们每个月都会到这里聚一次餐。不过,等他们动物园自己的餐厅建好以后,应该就不会光顾这里了。”
博登施泰因冷眼观察着桑德尔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殷勤地替茵卡·汉森拉开椅子,茵卡·汉森则报之以一个甜甜的微笑,要是放在二十五年前,博登施泰因也会被这微笑迷倒。看这情形,皮娅·基希霍夫对桑德尔的心思都是一厢情愿咯。只见两人相视微笑,然后一起看菜单,博登施泰因心里更加认定,两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这两人,一个是中年丧妻的成熟男子,一个是单身多年、风韵犹存的女人,一个是动物园园长,一个是兽医,两人兴趣相投,工作接触的机会也多——确实是个完美组合!而像皮娅这样一个正和丈夫办离婚的女警察,和桑德尔的生活似乎挂不上钩。博登施泰因心里对于这个男人的疑虑又加重了一分。突然,博登施泰因知道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是什么。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皮娅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她期待桑德尔能和自己联系,可是他没有。难道他是在生气,生气自己没有事先警告他?又或者,是博登施泰因已经将他逮捕了?皮娅胡思乱想着,心乱如麻。
九点四十五分,皮娅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赶紧抓起手机,令她失望的是,电话那头并不是桑德尔,而是头儿博登施泰因。
“基希霍夫夫人,”博登施泰因的声音很小,皮娅隐约还能听到周围传来碗盘碰撞声和人说话的声音,“我可以问您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吗?”
“怎么了?当然可以。”皮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您和桑德尔博士……你们之间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还是只是逢场作戏?”
一听到头儿提到桑德尔的名字,皮娅突然有些失落。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今天早上头儿不打电话,她和桑德尔之间接下来会度过一段浪漫的时光。
“为什么要问这个呢?”皮娅小心翼翼地问,“只是因为好奇吗?”
“不,我是认真的,”博登施泰因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越想越觉得,我们尤其是您,掉入了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当中。”
“您是怎么知道的?”皮娅的心沉了一下,不自觉直起了身子,“……桑德尔……策划这个阴谋有什么目的?”皮娅知道头儿指的是谁,但是,亲口说出那个名字,皮娅觉得每个字都是那么沉重。
“我现在还不清楚,也许,和斯温娅有关,她是她女儿最好的朋友。或者,和卢卡斯有关。不管怎么样,这两个人都与案件有关,桑德尔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想保护他们。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
直觉!皮娅心里暗想,头儿的直觉总是不准!还记得去年秋天,他也是凭直觉,认定一个练空手道的女人是杀人嫌疑犯,为这事,那个女人还跟他起过冲突,闹得很不愉快。
“我现在我弟弟的餐厅里,”博登施泰因又说道,“我看到桑德尔也在这里,跟他一起的还有茵卡·汉森。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茵卡·汉森是动物园的兽医,可是,他们……”
“可是什么?”见博登施泰因欲言又止,皮娅闭上了眼睛。难道,桑德尔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昨夜发的短信、今天早上安慰她,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都是在骗她?想到这里,皮娅的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他们两个,看上去关系十分亲密。”博登施泰因说。
“那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工作,”皮娅嘴里说着,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我和他只不过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皮娅恨死了自己,恨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恨自己那么幼稚,恨自己轻易爱上别人。她也恨博登施泰因,恨他打破了自己编织的美梦。随后,强烈的失望变成了一腔怒火。挂了电话,她呆呆地望着夜空,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她在心里问自己,她是不是真的被桑德尔利用了?他肯定看出了自己对他有好感,他是在利用自己的这个弱点吗?难道,是自己成了桑德尔钓饵上的那条鱼?皮娅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就在今天早上,自己还把心底最不愿启齿的那个秘密告诉了这个男人!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却正与另一个女人一起坐在饭桌旁,肯定早已将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否则,他怎么会连电话都不打一个,短信都不发一条呢?一股从未有过的痛苦与孤单顿时席卷而来。皮娅使劲回想着,从何时开始,工作和生活搅到了一起,变成了今天的一团乱麻?从何时开始,自己在幻想与恐惧的迷茫中失去了正确的方向?正当皮娅呆呆地望着夜空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皮娅扫了一眼,是卢卡斯!皮娅顿时觉得找到了抚慰自己受伤心灵的那个人。
自从德国队下午以二比○的比分战胜瑞典队率先晋级八强后,整个德国都沉浸在一股热烈欢快的气氛中。一直到大半夜,还有一路鸣着喇叭的汽车和摇着德国国旗的球迷在法兰克福的街道上招摇而过,似乎德国队已经赢得了世界冠军一样。
“这些白痴!”卢卡斯握着方向盘抱怨道,“跟疯了一样。”
皮娅扫了卢卡斯一眼。电话后十五分钟,卢卡斯就赶来了。他就像一个天使一样,穿着紧身牛仔裤,白色衬衫,袖子捋了起来,披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皮娅没有问卢卡斯要带她去哪儿,只要不独自一人待在家里,可以让她不去想克里斯托夫·桑德尔的事,去哪里都无所谓。
“发生什么事了?”卢卡斯开的是女管家的Smart,两人经过会展中心,一直向市中心驶去。
“能发生什么事?”皮娅反问道。
“您和平常不太一样,”卢卡斯说,“看上去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我手头上有两件案子,到现在还没有头绪呢。”皮娅敷衍卢卡斯道,心里暗自为他敏锐的观察力惊奇不已。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有人伤害了您,对吗?”
卢卡斯充满同情的声音让皮娅差一点哭了出来。
“算了,不说这个了。”卢卡斯善解人意地说道。好在卢卡斯没有继续追问,皮娅的眼泪总算忍住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皮娅问;
“去喝一杯。”卢卡斯说。
“在这里?金融区?”皮娅瞪大了眼睛。
“没错。您有没有去过美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