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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弦

作者:鬼古女 时间:2023-04-24 19:49:20 标签:鬼古女

  “嗨,姑娘,把窗关了,有毒,这空气,越到夜里越有毒。”司机没好气地说。

  那兰怔怔地望着窗外,霓虹灯的光晕一个个闪过。为什么是七个圆圈,五条竖线?摩斯密码、八卦、宝宝的幼稚画画。

  圆圈代表头,直线代表胳膊、腿。

  那兰觉得答案离自己很近,但又很远。

  “嗨,姑娘、美女,关上窗吧,我开车一天,就要被酒味儿、烟味儿、大蒜味儿、臭屁味儿熏一天,到晚上你还再放些毒气进来,想把我彻底毁掉是不是?”司机又叫。

  那兰这才缓过神,心想,毒霾不是已经散了吗?但还是木然地将窗关上,脑中想的依然是那些圆圈和直线。

  她拿出手机,楚怀山已经微信过来:进展如何?

  那兰回复:下午两点开始,四五个人,每个人浪费七个小时。

  楚怀山:只有你能解开那个字谜。

  那兰:米大师语录,你还会背多少?

  楚怀山:你还是要多想想自己,自己的经历,和那七个圆圈,五条线有没有关系。

  那兰: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符号。

  她忽然觉得似乎离答案更进了一步,因为她想通了一个整整一下午都被忽略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是符号呢?为什么一定得是一个图像或者一个密码?

  我的经历,七个圆圈、五条线。

  一个我不需要太多走访,太多回忆的事件。

  楚怀山又发来一条微信:近期有没有接触到7和5这两个数字。

  那兰眼前现出了七颗光滑黝黑的石子。

  她回复道:我们离答案近在咫尺。

  楚怀山:哦?

  那兰:把5条竖线放倒后是什么?

  楚怀山:5条横线。

  那兰:点和横线在一起?

  楚怀山:摩尔斯电码。

  那兰:这就是答案。

  楚怀山:凭什么把5条竖线放倒?

  那兰:因为7和5。

  楚怀山:还是不解。

  那兰:7个人去滑雪度假,住在一套木屋别墅里,7个人,一个个消失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眼睛湿湿的。

  楚怀山沉默了片刻,回复道:只剩你,和你表姐成露。

  显然,他知道这个案子的全部。

  那兰:对,7个人,5个去世了。这个字谜,是摩斯电码,也是小孩子的绘画。7个圆圈,是7个石子,或者,7张脸,竖线是身体,5个直立的身体,代表活的人,事态发展到最后,5个直立的身体躺倒了,死去了。所以要猜出这个字谜,必须要将这5条直线放倒。

  楚怀山:为什么只有5个身体?你和成露呢?活着,为什么身体不见?

  那兰:这就是一个提示,米治文是在提醒我,专注在两个数字上。

  那兰心头一动,泪水已满面。她继续写道:有头无身,可能还有一层寓意。

  楚怀山没有回复,相信他如此聪明之人,已经猜出。

  那兰:生不如死。他在讥笑我和成露,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

  她当然忘不了刚下雪山后的那段日子,抑郁和幻觉,频繁地接受心理咨询。她也知道成露的身体复原后,被谋杀的婚姻、爱人的背叛,她心理上的阴影也再没能散去。

  楚怀山:米大师终有错的时候。

  那兰:他的字错不了!既然我们知道这些是摩尔斯电报码……

  楚怀山:解起来还是很费劲。

  那兰:为什么?我是菜鸟。

  楚怀山:同样一串码,有很多种可能的解法,比如第一行,·----·,假设都是英文字母,可以是aoe,可以是amn,可以是eon,也可以是emg,甚至可以是jn,还有很多。

  那兰:我晕。

  楚怀山:完全取决于在哪里断字,也就是说,在哪里分隔,·是e,·-就是a,·--是w,·---是j。

  那兰:要不从最直观的开始,从中间断开,分成·--和--·。

  司机忽然回头说:“到了。再往哪儿走?”那兰一惊,这才发现车已到了江大校门口。她为司机指了路,低头看手机,楚怀山已经回复:

  第一行w,g

  第二行u,s

  那兰对着这四个字母发了阵呆,直到下车走到宿舍门口,都没有看出它们的特殊含义,它们甚至组不成一个英文单词。

  “姑娘,忘给钱了。”司机叫着。

  那兰发现自己竟忘了付钱,连声说对不起,匆匆给了现金。楼上伸出几个脑袋看热闹,这下可好,又多一条八卦。

  楚怀山又说:如果假设是数字,还是从中间断开,常规的摩尔斯码没法解,但有种另类摩尔斯数字短码,正好可以用:

  第一行3,7

  第二行2,5

  那兰盯着这四个数字,也就是一忽儿,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手也微微颤抖。随后,仿佛寒冬忽然穿越回这春夜,她全身如凝住了。

  数秒钟后,那兰奔出宿舍楼门。刚才那辆出租车在前面不远处,缓缓转过宿舍区的一个花坛。那兰尾随着奔去,叫着:“等一等!再带我去一个地方!”

  宿舍楼上,看热闹的脑袋再次伸出来,看着江大的话题女王再次爬上那辆出租车。

  3号楼,7单元,25号。

  小区里的住户主要是公安系统里一些“老人”,早年福利分房的受惠者,大多是退休的老公安或者他们的子女。小区3号楼7单元25号住着一位老单身汉、老警察,陈玉栋。

  米治文的“新字”为什么指向陈玉栋的住所?照理说,只有一个可能,在那儿会找到一具血巾断指案的尸骨。

  这怎么可能?

  陈玉栋是第一个接触血巾断指案的警察,也是整个江京公安系统里对血巾断指案最孜孜不倦探求的警察,甚至在退休之后仍义务地帮助警方调查,他的住处怎么会藏着血巾断指案受害者的尸骨?他为什么要藏一具尸骨?

  只有一个解释。

  他就是凶手。

  这也是最荒唐不过的解释。他苦心孤诣调查血巾断指案,又怎么可能会是凶手?除非他像《空牖随谈》里的那位捕头吕叶寒,因为对调查中的断指案太过执著,对杀人恶魔揣摩得太过深入,以至于走火入魔,开始模仿凶手作案。

  那兰越想越心惊:吕叶寒既然走火入魔,陈玉栋为什么不会?变态心理学和精神病学里,因为角色代入过深、或对某种行为钻研过头而出现精神障碍的例子比比皆是。

  先不能太早下结论,或许这只是米治文耍的另一个把戏,转移注意力,无聊游戏的一部分。那兰遥遥站在陈玉栋家楼外,仔细回忆着那天在他家里的所见,有没有什么巨大的冰柜,能藏下一具完整的尸骨。

  两个字,荒唐。

  但她也不愿耸耸肩一走了之,米治文的前两个字毕竟让她有所收获,这次怎么可能让她空手而归?怎么办呢?她想过打电话给巴渝生甚至金硕,怎么说呢?你们派些警察来好好搜一下老陈警官的小公寓,里面可能藏着血巾断指案的尸骨。

  还是两个字,荒唐。

  这时,她忽然有种感觉,有人在黑暗中盯着她。

  她四下张望,从黑暗望向黑暗,眼中依旧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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