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凶手
“只是被花生米撞了一下,离心脏远着哩!”
“别胡说!这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听我老妈的语气,就好像我是被人大卸了八块似的。
我耐心地把眼泪汪汪的他们劝回家。我老爸临走前还一步一回头地嘱咐我一定要回家住一阵子。我只好先答应着,反正腿还没有受伤,行动还是我自己说了算。
我长舒了一口气,探望伤情的同事们就排着整齐的队伍一批一批地进入病房,弄得好像遗体告别仪式。连局长大人都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看我。我暗自发誓,以后别说是中了子弹,就算是炮弹我也忍了。丢不起这人啊!
同事们刚离开,又不知从哪里钻出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记者。他们还要给我拍照。我摸着下巴上一层新长出来的胡楂,偷偷地问老梁我现在的形象适不适合上镜,没刮的胡楂是不是显得特沧桑。
“很成熟!”这是老梁的评语,虽然简单,但却精练。在镜头前,我做出几个自以为还算帅的造型。记者的离去使我如释重负。
终于迎来了百鸟园的亲友团们。
率先进来的是龙武,他照旧是眯着小眼睛,脸上依然是愁眉不展的。
“我正好要探望小月,就顺路来看看你。”
“多谢您的好意。我好得很!”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看小月了。一会儿我再回来。”
“您太客气了。快忙您的事吧。”
我正坐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冥思苦想时,一只冷冰冰的手摸到我的手背上。我赶忙睁眼一看,原来是潘若安。“你呀,我还以为是女鬼呢!吓我一跳。”
“老弟,太感谢你啦!”潘若安像触电一样快速地摇着我的右手,“要不是你,现在我可能就孤苦伶仃地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了!”“你言重了。我们的工作就是确保每一个老百姓都不受到匪徒的威胁。对了,你没受伤吧?”“没有,没有!”潘若安把一盒人参放在我的膝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万望笑纳!”笑纳个屁!我心里说。“快拿走啊,别逼我做违反纪律的事!”我把人参推了回去。“都啥年代了,还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呢!”他又推了回来,“难道我的贱命还不如一盒人参?”“哪里,哪里……”我们俩就像拉锯一样把人参推来推去。“潘老兄,这样吧,如果你非要有所表示,就指点指点小弟如何开扇吧!”见实在不好推辞,我突然灵机一动,“我外套的口袋里刚好有一副Bee纸牌。”
我之所以热衷于此道是因为这个技术属于泡妞时的必杀技。只要对方不是灭绝师太之流,东方不败之辈,几手漂亮花哨的开扇,一些免疫力不足的小妮子就直接全部拿下!
“开扇?没问题呀!不过Bee还是免了吧。因为它的背面没有白边,又是密密麻麻的斜交小方格,所以切牌时会让观众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同时又给Double这样的手法加大了操作难度。而且蜜蜂的道具牌和牌组少之又少,无形中又加大了它使用的局限性,所以Bee在魔术界的应用不是很广泛,连我这样的行家里手都唯恐避之不及。老弟,我送你一副Tally-Ho。它的手感在Magic和Flourish两个领域里都有不俗的表现。”
“因为平时和朋友玩牌都是用Bee,感觉挺有手感,就一直用它练习开扇。”满脸无辜的我感觉自己很无知。
“Bee是赌场里的王者,魔术界则是Bicycle的天下。不过,我更偏爱毒蛇和狮王。尤其是后者,是大卫?布莱恩和T合作出品的纸牌,也是布莱恩的第二代纸牌。狮王可是相当棒的Flourish极品,单手开扇、倒开扇、圆扇、大扇和花切都是出类拔萃的。我常常用它来完成一些高难度的手法,而用它做G.O.A.Tchange简直是无懈可击!老弟,我说话你可别见怪。对于像你这样带有刷票性质的初级业余玩家来说,还是Tally-Ho更加适用。”
“啊哈,啊哈。”对于潘若安的最后一句话,我只有干笑的份儿了。看来潘若安对我的龌龊心理早已知晓了。真是尴尬!
“放心,有我这个名师指点,你一定会在扑克技巧上突飞猛进的!”潘若安拍着胸脯扬扬自得地说道。
突然间,我开始欣赏起潘若安这种大言不惭的风格。
我试了试左手,还好没有受到枪伤的影响,依然能够正常使用。我先在潘若安面前按照从魔术书里学到的手法开了个圆扇。他哈哈大笑,纠正了我指法上的错误。最后,潘若安传授了我几手超炫的扑克牌洗牌和开扇的技巧并嘱咐我勤加练习。师傅教得卖力,徒弟学得用心。我的水平在原有基础上更上了一层楼。
潘若安临走前,老梁把人参硬生生地塞回他的手里。送走了潘若安,又来了古剑华。“您认为黄鹤飞的死和潘若安有关系吗?听说两个人过去结下了梁子。”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我切入正题。“呵呵,这种魔术师之间的冲突在魔术这个圈子里太正常不过了,当然这里面有‘同行是冤家’的元素。这其实不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冤仇,他们之间的过节主要是长久以来南北两派的魔术之争。我国的魔术历史源远流长,在世界魔术史上,也是作为一类重要流派而占有一席之地的。从两汉时,就有西域的幻人来到我国表演幻术。而魔术的繁荣则从隋唐开始。有从现今阿拉伯、伊朗、印度、朝鲜和日本等地来华谋生的艺人。他们或是作为各国使团的随访演员,或是通过商业活动,甚至干脆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来到中原一带表演。几个世纪以来,尤其是鸦片战争以后,西方列强通过坚船利炮打开了我们这个天朝大国的国门。击碎了我们黄粱美梦的不只是战火、宗教和鸦片,同时还有在客观上被西方人在进行殖民扩张中顺便捎带来的西方先进文化。
“改革开放后,西方文明才作为客人正式地进入我国。随着中外艺人交流的日益增多,国外魔术也大量地传入我国。南方作为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受到西方的影响最大,所以最初的南方魔术艺人侧重于吸取欧美的魔术表演手法。北方由于地缘优势,自古就与中原文化密不可分,所以在魔术的手法上则更多地借鉴了亚洲的传统魔术技艺。因此,在我们的魔术界出现了南北两大流派。所谓南派,其表演讲究舞台道具造型的宏大华丽,动作轻盈潇洒,一般很少有语言的交流,号称‘闪电’表演。所以特别适用于远距离观赏,视觉效果绝对是一流的。就像大卫?科波菲尔的大型幻象魔术,无论是‘移动’自由女神像,还是‘飞越’万里长城,一个魔术动辄花费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但效果也的确惊人,完全对得起之前投入的巨大资金。当然我国的大型幻象魔术还没有砸过这么多的钱。
“而北派则更多的是注重手上技巧,即‘手技’的运用。除表演细腻外,还注重‘使口’,这是传统民间艺人在街头表演时必不可少的项目。嘴上的功夫是北派魔术的一个重要特点,也是与南派魔术风格最大的差别。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被董建华称为‘鬼手’的王保和。你看他在表演‘三仙归洞’的时候,只需要一张小桌,三个小碗和一个小球就足以让观众瞠目结舌了。这与南派魔术的视觉盛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表演的同时,他的嘴总是像崩豆似的一刻也不闲着。嘴皮子就是和专业的相声演员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当然了,随着南北派交流日益增多,相互取长补短,现在南北两派之分已经不甚分明。取而代之的是‘技术流’和‘道具流’的焦点之争。尽管业内的高手对于魔术道具的滥用嗤之以鼻,但道具魔术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效果远胜于手法魔术也是不争的事实。为此双方各不相让,竞争依旧激烈。关于魔术应当以‘技术流’还是‘道具流’为主的辩论还在继续,并将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