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药引
马蓝,就是板蓝根的来源。板蓝根分为北板蓝根和南板蓝根:北板蓝根来源为菘蓝和草大青的根;南板蓝根为爵马蓝的根,全国各地十分常见。而这里的马蓝显然是不久前被人采集过,照这么看,这附近应该是有人家的。山里的路,只要有人走过,多少会留下些痕迹,而且采药之人习惯沿途随意挖些植物:一来看看是否有可用之药材,二来也是留下回路的记号。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了,我和荆老、黑三,只得顺着采药人留下的痕迹走进了树林中。
没想到的是,山里情况复杂,而且又是摸黑前进,就算顺着采药人的痕迹走,我们最后也还是迷路了。黑三不免有些焦急,因为出现这个情况完全是因为他的原因,要是把荆老折腾坏了,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现在急也没有用,我一边寻找着别人留下的痕迹,一边在树林里艰难走着。忽然,只听见在黑三背上的荆老大喝一声:“谁!”
我吓了一跳,抬头望了望四周,并未发现有人或是活物的动静,我转向荆老,说:“荆老,怎么了?”荆老面色难看,低声说:“刚才我看到一条白色的影子在前面晃过。一转眼,就不见了。”哦?难道有人?我抬头随着荆老指的方向望去,能看到的只是黑漆漆的树林。“是不是你看错了?”我问。荆老摇摇头,没有说话。路是越来越难走了,我收集了点树枝,点起了火把,可是有了些火光之后,周围的树林反而显得更加漆黑瘆人了。“谁!”只听荆老又一声大喝,我连忙用火把照了下四周,依然毫无人迹。荆老面色紧张,说:“看来我们这次是中了别人的套了!”
听荆老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可是待我用火把照亮四周后,却没有发现荆老口中所说的白衣人。我有些疑惑地望了望荆老。荆老说:“不会看错的,的确是有人,而且是往那个方向去了。”说完,指了指树林深处。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乱转,不如就跟着他走吧。”荆老摇了摇头,说:“这很显然他是在引我们跟着他走,我们要真的去了,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我说:“我们现在已经被困在了树林中,不如碰碰运气,也许还能绝处逢生。”说完,我便手持火把,顺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走。荆老也无可奈何地示意黑三背着自己继续跟我走。
路越走越难走,树林也更加茂密起来,显然我们正在往林子的深处走。我不免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做的决定了。难道这条路真的是条不归路?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眼前一下豁然开朗起来。我抬起头一看,一个不大的小村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黑三背着荆老也跟了上来。看到村子,荆老才算松了口气,说:“我们去寻下是否有未休息的人家,求一处借宿一晚吧,顺便问下出去的路。”我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因为我发现整个村子都黑着灯,就这么死寂地沉浸在黑夜中,这个场景,不免让我想起了当时在魍魉村的那晚。
“这么早,没理由都休息了啊。”我一边喃喃着,一边往村里走去。我隐约地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起来,黑三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警惕地望着四周。
我们就这样在村子里转了半天,却发现所有的人家都房门紧闭着,侧耳倾听,屋里毫无人声。“难道这是个被废弃的村子?”黑三疑惑地问道。我摇摇头,说:“不像,有些人家的院子里还晒着一些草药,看样子离开没有几天,这里应该是有人住的。”“那么,要不我们进屋看看?”“这……万一里面有人的话,可就难堪了。”我有些犹豫。“可是我们老待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啊,算了,看我的!”黑三起了蛮性,冲着最近的一间屋子走去。我看了看荆老,他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只好由黑三去了。
黑三走近屋门,猛地一脚踹开了屋门,然后直愣愣地走了进去,可是没过多久,只见他像撞了鬼一般地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对我喊着:“死人!全是死人啊!”我和荆老听闻,同时面色一变,立刻赶了过去,站在屋门口往里面望了望,可是天色太暗,实在是看不清楚。我心一横,拿着火把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大概也只能住两三个人。我借着火把光亮往里走了几步,只觉得脚下一绊,连忙站住,低头一看:只见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两具尸体!
我大吃一惊,定睛一瞧,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约摸四十岁的男子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一对夫妻。两人衣着简单,并无外伤,但是却这么挺尸一般地躺着。我蹲下身来,用火把微微扫过,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二人双目圆睁,脸色铁青,哪里还有一点活人的样子!
我微微地把住男子的脉门。果然毫无脉象了,看来是死去多时了。可是两人的死因很诡异,因为我从他们外表看一点外伤都没有,而七窍也无血痕,显然不像是中毒而亡,难道是遇到进村抢劫的贼人杀人灭口?可是屋里也完全没有外人进入过的痕迹。忽然,我心里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我站起身,对黑三说:“你去隔壁的几户人家看看。”黑三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碍于荆老,只得悻悻走向屋外。
没过一会,就见到黑三满头冷汗地跑了回来,结结巴巴地说:“全……全……全他妈的是死人!”荆老脸色变了,纵然他也见过一些大场面,但是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遇到过。“我们快走吧!离开这里!”黑三有些着急了。虽然我隐隐地感觉到这个村子里似乎隐藏着危险,但是我们还是无法离开。我对黑三说:“离开?现在到山里去完全就是找死!野兽不说,要是迷路了,就死定了!这里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不就是死人吗,我们行医之人还能怕这个吗?”我看了看荆老。荆老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我想了想,说:“把门窗都锁上,尸体不要动,我们三人今夜就在这屋内将就一夜,明早天一亮,再出发。”黑三看荆老点了头,也只好听了我的话,关紧了门窗,在角落坐了下来。
我和荆老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睡觉,因为生怕熟睡之时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而屋中间的那两具尸体我们也没有再敢去动,就这么放在屋里。三人与两尸共处一室,这气氛难免有些诡异。我没有熄灭火把,而是在屋里找了些灯油,点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起来。荆老毕竟是上了年纪,渐渐地靠在椅子上沉睡了过去,而黑三虽然也很疲惫,可是他要担当起保护荆老的责任,所以强打着精神,靠在墙角。我虽然也倦意袭人,但是脑海里却充满了疑问和不解,所以一边思考着,一边闭目养神。
外面开始起风了,吹得本来就不牢固的窗户吱吱作响,灯油也消耗大半,火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屋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也听得清声响。黑三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强打着精神呆呆地望着火光。渐渐地,我的思维开始模糊起来,最后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