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奇术师
“广美的情况如何?”
中村警部详细报告了广美的状况，听完了，梅女抬头看向柱子上的时计，确认已经过了11时。
“英希，这件事最好等明天再说。现在已经太晚了，应该保持静默，知道吗?”
英希默默颔首。
“对了。”兰子平静地开口，“清美小姐的解剖结果出来了——她已经怀有2个月的身孕。”
“那又如何?”梅女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将皱巴巴的脸颊微微转向兰子。
“刚才我告诉广美小姐这件事时，她说清美小姐腹中的孩子的父亲应该是达曼神父，但是他们的年纪相差太多，我们认为这种关系很不自然，您认为这种关系很不自然，您认为呢?”
“是吗?那孩子……”梅女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缓婚开口。她僵硬的嘴唇斜抿，或许，这就是她的笑容。“没错，那孩子如果怀孕，父亲应该就是达曼神父。”
“为什么?”
“因为我命令她这么做。”老妇人冷冷地回答。
一瞬间，我们都觉得她那瘦小的身体中仿佛散发出某种可怕的妖气。
“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理的要求?”兰子直视老妇人。
“为什么?为了继承我的财产。我答应广美与清美，谁能生下暮林家与达曼神父的孩子，谁就能继承这个家所有财产。”
我真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这个老妇人竟然命令自己的孙女，如果想要得到遗产，就要利用女性本能去掳获一个男人!
“她们答应做这种荒谬的事?”兰子也呆住了。
“这是当然。广美已经和姓屋植的男人分手了，这样她就能顺利照我的遗嘱取得财产，而清美是那无耻的竹子的女儿，她们母女都是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做的女人。”
“为什么你要替那个神父做到这种程度?”
梅女闭眼垂脸，笑得肩膀不停抖动。“那是报恩!暮林家能在战后活下来，还变得如此兴盛，全是靠他帮你。我与外子在战后几乎被当作战犯审判，幸亏他伸出援手。所以我能为他做任何事，更何况，他的伟大信仰也是我的信仰。”
“这么说，国立耶稣会是进行黑色弥撒的恶魔巢穴也是事实?”兰子从另一个方向质问。
“黑色弥撒?”这次换对方反问，“是谁说出这种话?”
“大家都这么说。”
“错了，达曼神父的教诲是——”
“啊!原来如此。”兰子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因为是扭曲的信仰，所以即使是进行邪术仪式或性仪式也无所谓吧!”
“你、你在指挥我?”老妇人不悦地提高了声调。
“我只是指出事实。”兰子不服输地回瞪对方。
“兰子小姐，等一下。”中村警部焦急地打岔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说明一下。”
“英国的‘黄金黎明会’③、德国的‘东洋圣堂派’④，以及‘克劳利魔法结社’⑤……”兰子斜睨老妇人，“这些堕落的天主教徒信奉神秘主义、崇拜恶魔、进行安息日乱交或黑色弥撒，借黑魔术或妖术举行各种仪式，以满足自己的欲望，简单来说就是秘密结社。在真正的天主教徒眼中，他们是一群堕落者。没想到，这个镇上也有这种提倡邪恶教义的宗教，中心人物就是这位女士与威廉·约瑟夫·达曼神父。就算达曼神父是共济会⑥的成员我也不会惊讶。”中村警部惊骇地呆呆看着眼前矮小的老妇人，我也因为兰子说的话而倒抽一口凉气。
“我不与异教徒讨论这个。”暮林梅女呻吟道，“你们根本不可能理解天主教崇高的精髓。”
我受不了这种充满憎恶的争辩，望向站在老妇人身后的朋友，刚好捕捉到他疲惫的视线。
“英希，你知道这些事吗?”
“不，我是第一次听到。”他微微撅起唇形优美的嘴，不满地说，“但现在回想起来，我确实隐约发觉了清美怀孕的事。有两三次早上起床时，我都看到她在洗脸台呕吐。那应该就是怀孕的征兆吧?”
“既然这样，为什么……”
“黎人，我如果知道这两件事有关联，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我真的想不到会是这样啊!”他的神情似乎由衷感到愧疚，“而且，就像祖母说的，信仰与其他事情不同，有很多是一般人无法了解的。譬如，我们天主教徒相信自己是由神所选出、唯一能获得幸福的子民，但是如果我认真地对他人这么说，到头来只会被认为自以为是罢了。”
“你这么说好像觉得自己的信仰是一种枷锁!”
“黎人，谢谢你的关心。这个问题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讨论，现在先以逮捕地狱的奇术师为优先，好吗?”英希满脸哀愁地看向大家，寻求认同。
“看样子，谈话到此结束了。”暮林梅女缓缓抬起麻痹的手，指着走廊，“请各位离开。”
这个命令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好吧!我们这就离开。”兰子苦笑着说，并将我与中村警部赶向门口，自己却又回头看着注视我们离开的暮林梅女，“最后，我由衷希望，你们的神能从地狱的奇术师的魔手下保护你们剩下不多的家人。”
兰子说完便快步走出走廊，我们也在兰子的催促下走回主屋。
我与中村警部不是很清楚兰子与暮林梅女在宗教这个精神层面争论的意义。而且，再怎么说，我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住的这种现代城市会出现标榜黑魔术的人。
“兰子，你对老婆婆说的话是真的吗?”我觉得有点恐惧。
“你指的是什么?”
“达曼神父的事。”
“一半是瞎编的。不过，看来是猜对了。”进入主屋后，走廊里侧也因为改建工程而以三合板隔起。兰子敲着新的三合板说，“如果是乱步的《幽灵塔》⑦，这后面应该会有秘密通道。”
“你是说那家伙躲在这后面?但后面只有搭好的木架。”中村警部似乎将兰子的玩笑当真了。
“英希以前说过，这个宅邸的地下有小型防空洞……”
此时，有人从走廊啪叽啪叽地跑来，打断了兰子的说明——是刚才那位巡查长，他正从玄关那里拼命跑来。
“警部!中村警部!地狱的奇术师又出现了，这次是在立川皇家饭店!刚刚巡逻警车接到无线电通报，是在饭店驻守的村上刑事打来的，他说有事件发生，死者3人，暮林竹子与秀一被毒杀，暮林义彦被登山刀刺杀，杀人事件现场还留下三张扑克牌——方块2、3、4.”
①见最底下剧透栏。
②夜魔，特指会侵犯熟睡女性的恶魔。另外也会有侵犯熟睡男性的女魔。
③黄金黎明会，19世纪在英国成立的神秘主义组织。由威斯克特、梅瑟斯、伍德曼创立，标榜西洋仪式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