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奇术师
左边窗户靠近窗锁的部分被敲破至手臂能伸入的大小,地上都是玻璃碎片,那是刚才警员为了进入书房时打破的。
“好像是近距离开枪。”兰子贴近尸体,观察额头的伤口。
“可能是枪口抵住额头。”中村警部回答。
尸体的眼睛如腐鱼般白浊,眼球也像快掉出来了,唾液从唇角流至下巴,幸好此时中村警部将尸体的头放回原位,我才勉强忍住恶心的感觉。
“是3声枪响吧?”中村警部向兰子求证。
“嗯,最初是2声,隔一会儿又1声。”
“这么说,应该就是贯穿门板,嵌入走廊木板上的2颗子弹,以及射穿头部的一颗子弹,总共3颗。”中村警部交抱双臂,环顾室内。
“这是哪一种手枪?”兰子问中村警部。
桌上的手枪有细长的枪管,枪柄与枪管呈45度交角,上面有木制的止滑垫,但是相当粗糙。
“这是太平洋战争时,陆军用的南部14年式手枪,口径只有8米厘,却以命中率高而闻名。看这粗糙的样子,应该是战争末期生产的东西。”中村警部将脸贴近手枪,嗅闻枪上的火药味,并伸手感受枪管的热度。
“会是自杀吗?”我感到呼吸急促,“枪声响起后,确实没有人从房里出来,只能认为是自杀吧!”即使嘴里这样说,我自己却没什么自信。
“中村警部,能请你看一下这把手枪击出了几发子弹吗?”兰子说。
中村警部用手帕包住手枪,从枪柄拉出弹夹,检查子弹数目。他说晚期的南部式手枪特征是有个停止弹夹用的缺口。
“弹夹里少了2颗子弹。”
书房中央有1个空弹壳,尸体左后方的窗下也有2个空弹壳……
我觉得脚下的地面仿佛正在下陷,书房里没有第2把枪,也就是说,射出另1颗子弹的手枪消失了!
“果然是……”我呻吟出声。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兰子冷静地说,“你看那边。”她指向窗户对面的右边墙壁。
墙上挂了1个装饰用的箭靶,靶上是色彩鲜艳的同心圆。
兰子走近墙边,拔出插在箭靶上的箭,1张背面是红色脚踏车的扑克牌就插在箭身上。
“是方块5.”兰子让我们看纸牌正面,“这证明了这起杀人事件也是地狱的奇术师所为。”
①《隐形人》,见最底下剧透栏。
②希腊文中的恶魔。
③《圣甲虫杀人事件》,见最底下剧透栏。
④《埃及十字架的秘密》,见最底下剧透栏。
⑤《死神之眼》,1911年出版,傅利曼的长篇小说。在短篇小说中留下伟大功绩与足迹的桑戴克医师,意外地在长篇中成为没有特征的角色,导致作品陷入平庸,这1点连《死神之眼》也没有例外。另外,除了这3部作品,日本近年出版的岛田庄司的《水晶金字塔》,全篇也充满埃及的咒语。
第十三章 魔术的牺牲者
1
黑暗中,无数的扑克牌飞舞,扑克牌背面的脚踏车骑士以阴森的表情对着我笑。被钉在靶上的扑克牌宣告了孤独老人的死亡。如果杀人有艺术可言,这可说是死亡的签名。
地狱的奇术师每次杀人都会在尸体旁留1张方块花色的扑克牌。
仅仅2个晚上就有4个人被残杀,而今,十字架宅邸又出现了第5位牺牲者。在饭店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连续杀人事件后,警方都还没完成搜证工作,我们却紧接着见识到崭新的魔术。对此,负责戒备的警方与我们完全束手无策,根本无法阻止拥有恐怖能力的恶魔之毒牙。现在,暮林家的命运完全掌握在高唱复仇的疯子手中。
窗外的黑暗树荫里,有1对绽放邪恶光芒、瞄准猎物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它们属于1个憎恨暮林家、犹如野兽的男人,一股凝结憎恶的执拗杀意在树荫下熊熊燃烧——万钓部老人的死所造成的冲击强烈得令我产生了这些幻觉。
“无法理解,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中村警部不停喃喃自语。
我恍惚地环顾室内。
“狄克森·卡尔的短篇簿(集)中有1篇《第3颗子弹》①。”兰子转头对我说。
与我不同,兰子还有思考的力气,并开始调查起这间书房。中村警部联络完鉴识人员回来后,她正在检查右边那扇被子弹穿透的窗户。
这扇窗户靠室内的玻璃往左边打开约莫20公分,与靠庭院的另1片玻璃在窗户中央重叠,击穿被害者头部的子弹正好贯穿这个重叠的部分。
“这个房间没上锁的只有右边这扇窗户。你们看,2片玻璃上的弹孔毫无差距,也就是说,这扇窗户从子弹贯穿后便没再被动过,因此犯人不可能是从这扇窗户逃脱——可以调查一下玻璃上的弹道角度吗?我想知道死者被枪击时,究竟是坐下还是站立的。还有,请连同死者的头盖骨一起比对。”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我问。
“在《班森杀人事件》②里,甚至在《3个人之1》③中,子弹射入被害者身体的角度是很重要的问题,因此可以借此推出犯人的身高。”
“原来如此。”
“这扇窗户一开始就只开了最右边吧?”兰子向中村警部确认。
“是的。”
“勉强能伸进1只手臂。”兰子正将右手伸进打开的窗户。
“但是,这么冷的天气,万钓部老人为什么要打开窗户?或许是偶然,但饭店的浴室窗户也是这样。”我记得暮林义彦杀人事件现场的浴室通风窗上半部也打开了一点点。
兰子从中村警部手上接过手电筒,走至左边被打开的窗户(警察为了进书房开门而打破的),从窗缘探身出去,以手电筒照着外面的花坛。
离建筑物外墙约半米处,砌着2个部屋大小的大型花坛。花坛四周以红砖围起,因为季节的关系,现在完全看不到绽放的花朵,只有被雨水淋湿的柔软黑土。
花坛外的硬实地面如今因为被雨水濡湿,从左边开始、沿墙壁留下了中村警部往返走过的脚印,还有敲破玻璃窗进入书房打开门锁的警员(这位警察绝不是犯人,也不是犯人的共犯。因此,在犯人的密室杀人手法中,他绝对没有涉入其中。这是特别为聪明却多疑的读者所作的说明。)的脚印。
兰子接着转动上半身,将手电筒往上照,正上方是英希的部屋,寂寞的灯光从窗户泻出。垂直的外墙上只有短短的石棉屋檐,直到屋顶的遮雨檐为止,根本没有任何能抓住的支撑点。
花坛对面是半月形的庭院。庭院的林木退至与建筑物平行的地方,并在该处铺上了垫脚石。从这边的窗户到那里约有六七米远,在黑黝黝的庭院边缘,有2位穿着御寒衣物正在站岗戒备的警员。
“就算窗户没有上锁,犯人应该也不是从这里逃走的,因为这里除了中村警部他们的脚印外,没有其他脚印了。”兰子说。
“不能跳上花坛的红砖逃走吗?”寒风吹得我频频发抖,我离开窗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