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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手记

作者:鲁奇 时间:2023-05-17 19:03:20 标签:鲁奇

  一般来说,犯人死亡后,犯人家属都会倾巢出动,杀奔监狱,索要赔偿款。

  可是,马家除了母女二人,没有什么亲戚,这点我也倍感奇怪。

  我又想起昨晚马师说的那些话,她和马干是夫妻?还有,她跟小刘的事?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又想起,刚刚进入马家时,马干妈对小刘的热情,不禁心生怀疑。

  火车上,马干妈和马师整齐地坐在我对面,马师依然勤奋地摁着木头手机。

  后来,马师离开了座位。我怕她走丢了,想跟出去。

  马干妈说:“她不会丢的,她平时精神还可以。只是见到中意的男人时,就不一样了。”

  “那会怎么不一样呢?”我问她。

  “她有时会做出很极端的事情,这个也不好说。唉,都是马干惹的祸,如果当初马干不整死村霸,就不会有后来的报复,马干爸就不会死,马师更不会疯。”

  “当时是怎么回事?”

  马干妈不语。

  小刘把我拉走,我们站在两节车厢的中间位置。

  “罪犯档案里写得很清楚,20##年,因为公路占地补偿的事。村霸林雷忽悠马干爸签了协议,马干爹根本就不识字,除了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认识。稀里糊涂地签了字,结果被人骗了,不是补偿协议,而是一个转让协议,是无偿的。马干找那人理论,结果,互不相让,马干一气之下,把那个村霸给杀了。”小刘了若指掌。

  “林雷也是这个村的?”我说。

  “当然,他是林风的弟弟。”小刘说。

  “那马干和林风又是什么关系呢?”

  “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林雷是刑满释放人员,个性凶残,无恶不作;林风却是作风端正,平易近人,温和友善。虽然住在同一个村,但他们两个人却从不来往。”

  “这还真有点奇怪,亲兄弟,却从不来往?”

  “这是有点奇怪,当然,还有更奇怪的,马干入狱后,他的母亲和妹妹从没来看过他。”

  “那是谁来看他呢?”

  “林风,几个月来一次,据说,马干曾经救过林风的命,但是,这事无法证实。”小刘说完,直直地坐在椅子上,“马干死得太突然了!以前,他所盼望的出狱后生活,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他出狱后想干什么?”我问小刘。

  “这是秘密,他只和我一个人说过。”小刘得意洋洋。

  马师还没有回来。

  这时,小刘说要去卫生间,也出去了。

  只剩下了我和马干妈,马干妈突然瞪大了眼睛,抓住了我的手,说:“昨晚,马师去找你了吧?”

  “啊?”我惊呆了。

  “这件事很重要,如实告诉我。”

  “是的。她找过我。”

  “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瞬间,马干妈又恢复了悲伤的表情,开始哭天抹泪。我心想,她变化得可真快。

  不一会儿,她又对我说:“晚上,有的时候,她半夜会站在我的床上,玩着她的木头手机。”

  “哦?”

  “最恐怖的一次是,有一天,她站在我床上,我以为她依然嗯着木头手机。你猜,她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她用手嗯着一把菜刀。便劲嗯个不停。她说在上网聊QQ。”

  我突然感觉后怕起来,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马干妈继续说,“从小到大,马干一直在受苦,没吃过好的,也没穿过好的,他善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他这个人就是太倔了,像他爸,宁折不弯。我会好好料理他的后事。你们监狱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我是新来的。”

  马干妈有点失望。

  我起身去卫生间。

  回来时,我看到小刘坐在另一个座位上,玩着手机。

  马师去哪儿了呢?

  这时,广播响了,“各位旅客请注意,三车厢有一位女性乘客突发疾病,请家属马上到三车厢。”

  我和小刘迅速跑到了三车厢。

  眼前的一幕,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马师竟然脱掉了上衣,只剩下里面的内衣,她坐在窗前,用手指点着车窗玻璃。

  嘴里还念叨着:“我加你,你为什么不加我,我加你,你为什么不加我?”

  乘务员给她穿衣服,她也不干,大喊大叫。

  我走到她的面前,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我也用手指点起了车窗玻璃。

  她看了看我,宛尔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看她心情好,我给她穿上了衣服,还把木头手机递给了她。

  她很高兴,她小声告诉我,说:“你知道吗?我们一行是五个人。”

  “五个人,还有谁?”

  “还有马干,他就坐在你后面,是他让我脱衣服的。嘿嘿!”

  她煞有介事地向我身后摆了摆手,我转过身,发现身上竟然是小刘。

  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这时,他突然冲了过来,扇了马师一个耳光。

  她愣住了,然后,抱住我,哭了起来。

  我转过身,看到座椅的凹陷部分,看样子,那里刚刚有人坐过.

  我有种预感,马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师的话有时也可以信一些,但是装神弄鬼就算了。

  后来,我问小刘为什么打她。

  小刘说,他家有个亲戚就是精神病,发病时打一耳光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要离开时,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十分漂亮的女乘务员走了过来,她递给我一张纸,她说:“你是她的家属吧?这是刚才她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

  我接过那张纸,发现那是一个黄纸钱,圆圆的,专门烧给死人用的。

  马师突然把纸条抢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我用手去抠马师的嘴,却没把纸抠出来,她把纸咽了下去。

  我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又是一个QQ小喇叭,我点开一看,一个对话框:“我是马干,加我,我们聊聊。”

  七 又一次意外死亡

  我拒绝所谓马干的加好友请求,我想,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下午,火车到站了,监狱领导亲自来接站,我们一行人上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看到马干遗体时。马干妈哭得差点背过气去,马师只是静静地抽泣。

  我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眼泪。

  之后的事情依程序办理,签订协议、火化、赔偿,这些完事后,我和小刘把马家母女送上了火车。

  事情就算到此完毕。

  我和小刘也回到了监狱,继续着枯燥无味的值班生活。

  我的手机依然锁在了监狱看守大队的手机箱内。

  有时,我还会想到马师,想起那个如梦如幻,令我心醉神迷的夜晚,直觉告诉我,那其实是一场梦,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尽管这个想法有点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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