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错的轮舞
出乎意料的是,只熬了九个月便被释放了。他暗想,要是早知道不过九个月时间,纵然失去了自由,也会去寻找别的乐趣。
心有不甘地回到位于白山的公寓,白鸟发现房间较往日有了些变化。该说是有怪味,还是有别的男人的气息呢?总之很难确切形容这种感觉……
白鸟凭直觉感到了这微妙的不同。
公寓的公共费用都由银行自动划账,他看了看送来的通知书。这九个月他都不在家,照理说只需支付基本费用,但看到六月、七月的费用金额时,他着实吃了一惊。明明什么都没用,这两个月的费用却有显著增加,尤其是电费,竟然超过一万元。而从八月开始,又恢复到了原先的基本费用。
难道是电力公司搞错了?可是,如果只是电费出错还可以理解,煤气费、电话费也全都如此,这就很可疑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六月和七月时有人住在这里。
拥有房间钥匙的人,照理说只有白鸟自己和立花广美。白鸟的钥匙就在手边,而广美的……那天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钥匙去了哪里。
这个谜团先放在一边,白鸟走进工作室。
他首先望向书桌。在遭到逮捕前,小说《倒错的轮舞》已经写了五十页。现在看过去,书桌上的确堆着稿纸,第一页的标题也正是《倒错的轮舞》,但字迹却与白鸟的截然不同,页数也远不止五十页,足有几百页。
疑惑的白鸟看起稿子的内容来。
从序幕开始,他便不知不觉被小说深深吸引。虽然描绘的是一个错乱的世界,却无比精彩。他看得连时间都忘了,不停翻下去。
看完最后一页时,夜色已渗入房间。
这真是一部杰作!虽然不甘心,但白鸟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的《幻影女郎》,这本更要好上好几倍。与此同时,那两个月的谜团也解开了。原来是山本安雄住在这里写稿,广美的那把钥匙恰好落在了他手里。
稿件共有三百八十页。读完之后,白鸟终于明白山本为何如此痛恨自己。那股疯狂真是可怕。
听说山本安雄如今正住在精神病医院的重症病房,治愈的希望很渺茫。这样看来,只怕他早已忘记了这部作品。
“也就是说——”
白鸟呵呵地笑了。
开始他还极力压抑着笑声,但很快就变成放声大笑,笑得肆无忌惮。这九个月的牢真没有白坐,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山本安雄竟然替他写出了一部长篇,还是如此出类拔萃的作品。
这叫他怎能忍住不笑?尽管多少还需要修改,但他终于可以发表第二部作品《倒错的轮舞》了。虽然是剽窃山本的作品,却完全不用担心会败露。想到以前山本给他制造的种种麻烦,这下就算是扯平了。
《幻影女郎》获奖后,自己有一年多没发表过新作,连一篇短篇都没有,一直处于低潮期,还度过了九个月的囹圄生涯。如今这些都成了值得怀念的记忆。
白鸟从厨房里拿出酒杯,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他高高举起酒杯,杯壁映出略微变形的脸孔。
“干杯!”
他什么也没加,直接大口喝下去。这杯酒敬的是真正的作者山本安雄,也敬终于摆脱漫长低潮期的白鸟自己——
最后的倒错
“……总之,故事就是这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太精彩了。最后的连续逆转真是出乎意料。”推理月刊的藤井茂夫将《倒错的轮舞》稿子放到茶几上,佩服地望着白鸟翔。“这确实是部杰作,很有冲击力。”
“得到藤井兄的肯定,我很高兴。没想到监狱生活反而成了我摆脱低谷的转机。”
“这部小说的厉害之处就是写出了事实。永岛一郎的《盗作的进行》只是简单照抄山本安雄的日记,而这部《倒错的轮舞》则同时写出了你的故事,让小说更具趣味性。”
“这部小说的情节就是围绕盗作者与原作者的交锋而展开的。”
“描写你逐渐发狂的部分也很精彩,那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被山本那样百般骚扰,不出问题才怪。你曾经告诉我,《推理月刊》编辑部来了个怪人,指责我的《幻影女郎》是盗作,对吧?当我第一次接到山本打来的电话时,不禁想起你说过的话,不由得心里一惊。而这样的反应又被山本当成我做了亏心事的证据,更促使他想方设法地找我麻烦。”
“原来如此。山本找上我们时,我很明白他写的《幻影女郎》完全是剽窃你的作品,但总觉得跟精神不正常的人讲什么都白搭,所以二话没说就把他赶走了。其实那样做不太妥当,当时就应该跟他把话讲清楚的。”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了。”白鸟苦笑道,“不过藤井兄,你觉得这部小说怎么样,会畅销吗?”
“绝对会畅销,这是毫无疑问的。”
“真的吗?有你打包票,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今天可以把稿子带回去吗?”
“哦,这个啊。”白鸟想了想说,“我再稍微修改一下吧,尽量在年底完成。”
“没问题,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举办庆功宴了吧,白鸟大师!”
“嗯,那是一定的!”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晚上十点多,《推理月刊》的藤井告辞离去。
白鸟再次投入工作,对《倒错的轮舞》进行最后的修改。
这三周来,白鸟一直在修改山本安雄的稿子。这项工作很有意思,他乐在其中。小说的大部分情节都是事实,也有少量歪曲,且都是对白鸟不利的地方。
比如,白鸟对立花广美动了杀机,小说里表现得很隐晦。但如果仔细看相关描写,还是可以看出是白鸟下的杀手,只不过一般读者很难窥破玄机。
A
再度醒来时,广美发现眼前站着没有变装的真正的白鸟翔,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救救我,阿翔……”
她发出细若蚊鸣的声音,使尽全力向男人伸出手。
“你这个肮脏的贱女人!”
男人压到她身上,双手勒住她的脖子。
“好、好难受,阿翔……”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死在阿翔手里,我心满意足。”
这是她朦艨胧胧中最后的想法。
B
“广美!”
可是没有回应。白鸟踉踉跄跄地来到床前,呆呆地望着一动不动的广美。她看起来仿佛正沉浸在甘甜的睡梦中,但双腿分得很开,黑糊糊的阴部有类似蛞蝓爬过的浓白黏液。
“广美!”
白鸟再次呼唤,却依然没有听到回答。
“我不是警告过你别放山本进来了吗……”
悔恨已晚。他伸手摸她的身子,还残留着体温,看来应该刚死不久。
白鸟精神恍惚,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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