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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女神探

作者:暗地妖娆 时间:2023-06-06 11:52:30 标签:暗地妖娆

  “好了,长话短说,我只想知道先前骚扰过高文的那几个俄罗斯人的下落,希望你可以告知。”

  “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她咽了一下口水,一时竟难以启齿,要怎么讲?难道说自己在帮未婚夫做私家侦探?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只得讪讪道:“有朋友托我帮忙调查这案子。”

  “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警察不是更好?”

  “在警察面前你会坦白么?”她忍不住反将他一军。

  他笑了:“只要我知道的,必定会讲,但是你讲的俄罗斯人,我确是不知道下落,所以——”

  她不由得皱起眉来,几乎当即便要放弃,因他不肯讲的事情,谁都撬不开嘴,这个道理唯她最懂,可又有些不甘,便逼将道:“怕是这两桩命案与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你才不肯讲吧。”

  “激将法对我没用,乔安娜。”他耸了耸肩。

  她站起身来,掏出钱包打开,他忙起来摁住,道:“我请客。”

  “谁说我要付钱?”她推开他的手,从钱包内取出一张牌,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第一次警告,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希望你能讲些实话。”

  他看到那张放在瓷碟边的战车牌,只得苦笑,晓得这个事情还远远没完,这既是她的作风,更是她的脾气。

  ※※※

  夏冰找来的包打听叫小四,系安徽逃荒来的,在法租界混了几年赌场之后付出了一只左手的代价,随后便开始依靠收罗情报维生。这类角色本无甚稀奇,可他在秦亚哲的赌台上出千还能逃出命来,确是不简单的。更夸张的是,夏冰找到他的辰光,他正拿另一只手当赌注,跟人家玩摇摊,在赢了十个大洋之后方兴致勃勃地别过头来搭理夏冰。

  原本夏冰想换个人,孰料把他带回去给杜春晓看了,她却喜欢得不得了,当即拍板,给他许诺了诸多好处,临走前还急着付了定钱。

  “这个人看起来太闲散,恐怕有些靠不住吧?”夏冰推了推眼镜架子,显得忧心忡忡。

  “不会。”杜春晓摇头道,“身带残疾的人会比平常人更要强一些,他将来对我们一定很有用。”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小四便浑身酒气地闯进石库门弄堂,对夏冰丢下一段话:“听那边讲,那洋人的尸首旁边当时还有半张俄文报纸和一件女褂,施老板家的大儿子被砍,二儿子被抓之后,施家大儿媳朱芳华曾与一个男人在逸园跑狗场私会。”

  “知道那男人是谁吗?”

  小四也不搭腔,只伸出手来,夏冰忙又付了他五块钱,他这才懒懒答道:“听那边讲,也看不太清楚,对方穿着打扮倒也蛮摩登的,年纪很轻,有点儿矮有点儿瘦,就这些了。”

  说毕,转身要走。

  夏冰追问道:“你这些都是听哪边讲的呀?”

  “嘿嘿。”他转头笑了一笑,“哪边?就那边嘛!”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走出门口了,与急匆匆跑进来的李裁缝撞了个满怀,他也不答理,反将帽檐压低了些,径直往弄堂口奔去。

  “小瘪三作死啊?”李裁缝拍着心口不断回头看小四的背影,好一歇才回转来对夏冰笑道,“小夏,杜小姐在哇?”

  “伊一大早出去咧,李先生有何贵干?”夏冰正琢磨着是不是顺着那报纸的线索找下去,抑或从朱芳华那里突破,所以见到邻居上门难免有些不耐烦。

  “那她几时回来?我找她说说怪事体呀。”

  “什么怪事体?先讲给我听听,我来转告。”他一听李裁缝嘴里说出“怪事体”三个字,便有了兴趣,因根据以往经验,这嘴碎的男人讲的奇事,确是每次都离奇无比。

  “不要,我等歇再过来,她回来吃夜饭哇?你但凡有耐性,各么听我老李一句话,留下来等她,三个人一道吃,我今天炖了只猪脚爪,过来搭伙好哇?”

  夏冰于是索性把心一横,坐下与李裁缝一道等起杜春晓来。

  傍晚时分,杜春晓果然神色凝重地回来了,对饭桌上摆的香酥蹄髈也不看半眼,只将皮包往沙发上一丢,便坐下了。

  李裁缝似乎是没觉出她的失落,竟欣喜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道:“春晓,侬晓得哇?上次侬讲过来做衣裳的那块料子是戏服,客人必定是与宋玉山有一腿的富家太太,侬真是料事如神,猜着啦!不过侬晓得那位太太是啥人哇?”

  “啥人?”她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皮。

  “就是洪帮二当家秦亚哲的五姨太毕小青呀!”

  杜春晓这才仿佛火烧屁股一般从沙发上弹起。

  【11】

  屠金凤已十天没有困好觉,后花园里那一丛啼血般的木芙蓉总令她无从释怀,仿佛灵魂深处还有一摊更浓的血在不断蔓延,快要滴出她的身体,将她染透。

  不……染透的不是她,却是那只要命鬼!回想起半个月前那鬼头一次出现的情景,她极度奢望那只是因醉产生的幻觉,当时喝得确有些高了。秦爷的五粮春度数高,三杯落肚,酒气便从每个毛孔里往外钻,搞得她既舒服又恐慌。她不是怕酒,却是怕男人,怕面前这个男人,当初将她从昆剧班里买出来的时候,她便怕他。他粗浓的眉目,张扬的毛发,温柔笑容里阴沟一般硬冷的纹路,都让她心惊肉跳。这大抵亦是她肯做他三房姨太的原因,他是容不得拒绝的,仿佛一摇头便会换得粉身碎骨。

  那日屠金凤原是想站在院中醒酒,发烫的面颊在夜风里渐渐退热,头脑一下便拎清起来,无奈胃里继续翻江倒海,酒食涌到了喉咙口,一张嘴便喷了出来,沾湿了鞋面和胸前一块襟布。

  “月姐?”她想唤娘姨将她搀住,却发现身边无人,只得自己胡乱扶住树枝继续干呕起来。

  不一会儿,她方察觉后面有人扶了她的腰,并轻轻拍打后背。她忍不住用力挣了一下身子,骂道:“刚刚死哪里去啦?哪里就嫌我这三房嫌成这样了?主子都伺候不了,明朝去厨房汰碗,你就晓得苦了!”

  月姐也不吭声,只不断拍她的背,她眼睛一拎,回转身来,抬头欲打,却被唬得跌坐下来,溅了一身秽物。

  这哪里是月姐,分明就是恶鬼!长发披面,只隐约见一张鲜红大嘴,嘴角直延伸至耳根处,与身上穿的触目旗袍同色,那只曾搭在她肩上的手还停住在半空,嘴里发出“嘤嘤”的枯哑声,似泣,又似笑。

  “啊!啊啊啊!啊——啊——”

  屠金凤恨不能当场晕厥过去,待醒来便是天亮,鬼魅统统消失。可脑袋却无比清醒,甚至双眼都已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将那鬼苍白手指上的每一段骨节都看得明明白白。

  “三太太!”

  月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转不过脖子来,只能怔怔盯着那鬼,颤声道:“月……月姐,这……这是什么东西?”

  “三太太你看到什么啦?怎么坐在这里,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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