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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无限]

作者:榆鱼 时间:2023-06-14 04:09:58 标签:无限流 灵异神怪 玄学 恐怖

  元以说好。
  林随意便去了。
  元以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又对林随意说:“元意啊,天道不可违,我们都错了。”
  林随意无可辩驳,他沉默以对。
  天道不可违,是林随意违背天道在先,所以才有如今种种。元以深知林随意的过错,所以方莎莎和楼海在观外大闹时,他只能劝而不敢再阻。
  林随意留观里侍奉元以。
  每日会与楼唳通电话,楼唳也不催他回来,只向林随意报备自己的安全。
  直至有一日,林随意听出楼唳语气的虚弱,他心中登时浮起巨大的不安。
  他问:“你在哪?”
  楼唳:“在家。”
  林随意道:“我房间抽屉里第二层里有一油皮信封,你拆开数数里面有多少钱。”
  过了许久,楼唳说:“一万两千三百元。”
  “楼唳。”林随意说:“抽屉的第二层并没有信封。”
  楼唳肯定出事了。
  林随意给医院的人脉打电话,之前帮着他联系专家的人脉说:“楼安已经转院了。”
  林随意怒声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他,林随意自己也知道原因,方莎莎说他害了人。解梦师害人,有损修行,修行有亏的解梦师还能解梦么?
  不能解梦的解梦师,何必再尊敬,何必再事事帮忙?
  不能解梦的元意道人,什么也不是。
  不再有人脉的林随意,逼了楼唳三天,才从楼唳口中得知楼唳此时所在。
  某座城市的某家私人医院。
  林随意辗转找去时,楼唳已经完成了骨髓移植手术一周了。
  楼唳躺在病床上,林随意坐在病床前,拿出一个苹果削起来,说:“鼻子上插那玩意儿不难受么?”
  楼唳摇头:“不难受。”
  “林随意。”楼唳说:“我现在很开心。”
  林随意看着他。
  楼唳说:“手术很成功,方莎莎和楼海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可以继续解梦了。”
  林随意忍了再忍,没忍住,他把苹果砸在墙上,果肉四溅。
  “可是他妈的,我不开心!”林随意骂道:“你妈的,你有病吧你,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这些年我做的这些算什么?我待在金花街算什么?我去你妈的,方莎莎说得对,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背刺我!你他妈的背刺我!你让我像他妈个笑话,你让我一事无成!”
  心中的怒火像是找到宣泄口,林随意指着楼唳鼻子骂。骂了些什么,林随意自己都不知道,他骂得口干舌燥,喝口水又骂。
  楼唳一声未吭,他只在林随意喝水休息的时候转过头去看窗外。
  这段折磨的时间里,楼唳偷听了林随意的两次电话。
  一次是林随意给医院的人脉打,询问从元清观离开的方莎莎楼海夫妻是否回到了医院。
  医院的人脉说:“我哪知道他们在哪里?”
  没有尊敬,只剩不耐。
  这是林随意第一次被他人挂电话。
  二次是林随意给元以打电话,说要回元清观。
  元以说:“元意啊,天道不可违,你执意挽救楼唳,这就是忤逆天道的惩罚。单是名誉扫地这一点点报应,你就无力承担,你啊,太年少轻狂……”
  “我也错了。”元以苍老的声音在屋里摇晃:“一切都是从我卜卦开始,一步错步步错……还能挽回么……还能挽回我的元意么……”
  能挽回的。
  楼唳想要替林随意挽回。
  他找到了方莎莎,跟着方莎莎来到了这里,完成了移植手术。现在方莎莎和楼海忙着照顾手术后的楼安,不会再去找林随意的麻烦了。而作为交换的条件,等楼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方莎莎和楼海要向元清观的香客们澄清:林随意没有害人,一直以来,林随意都在救人。
  虽然,他做这些会让林随意生气。
  林随意是真的生气了,但看到楼唳孤身一人躺在病床,他到底于心不忍。
  若他真的是硬心肠的人,一开始也不会选择留在金花街。
  手术已经完成,事实已经发生无法更改,林随意只能被动接受。
  一切都平静了,海啸终于沉寂于海底。
  林随意不想与楼唳说话,却会一日三餐按时来送餐。术后,楼唳的身体就一直处在虚弱状态,林随意怕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他开始自己学着做一些营养的东西送来。
  他也知道自己做饭难吃,一道菜品他要做好几次才能成功。
  他也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单是厨房就燃起来好几次。
  林随意自认为自己学习能力很强,他认真想要学的总会学得很快。他努力地学习做饭,菜谱买了一本又一本,大脑已经熟背了各大菜系的标准流程,只是手却好像不听使唤。
  楼唳术后的一个月后,林随意终于用顺了他自己的手,那天他煮了一道白萝卜汤,自己小尝一口觉得味道棒极了。当即装在保温桶里,提着去医院。
  这天下了大雪,林随意出门走得急,忘记带围巾,鹅毛一样的雪飘进他领口,冻得他直打哆嗦。可脚下是一点儿也不想耽误,就怕白萝卜汤凉了会影响口味。
  林随意快步往医院走,把风雪都甩在身后。
  到了医院的时候,林随意开口叫楼唳吃东西。
  楼唳没吭声。
  林随意把汤舀出来,端在手中,又唤了一声楼唳。病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声响,连楼唳的呼吸都听不见。
  林随意瞧着楼唳安静地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伸手摸了一把,摸了一手冰凉。
  他摇了摇楼唳,险些将汤撒出来。
  林随意又赶紧重新端着汤,目光紧紧地黏在楼唳的……尸体上。
  汤是热的,楼唳却冰冷了。
  他那些汤啊菜啊,没能挽救楼唳的命——他早就知道,这场手术,楼唳必死无疑。
  没有人能与天斗。
  元以说得对,是他年少轻狂,将因果想的太过简单。
  -
  楼唳短暂的一生也只有最后这一年过得好一些,林随意也不是抠门的人,他让楼唳奢靡了一把,给楼唳办了一个隆重的丧事。
  不过没有吊唁的人,他只盯着楼唳的灵牌骂:“小白眼狼,让我做的一切都……”
  枉然。
  楼唳的骨灰只有小小的一撮,装在小小的骨灰盒里。
  看着骨灰盒的林随意有一瞬的茫然,他不太记得是谁在自己耳边咆哮——“老太太最后就装在盒子里,那盒子那么小!”
  “老太太一次都没有来我梦里!”
  “我想带她过好日子,错了么,我错了么!”
  那场梦魇之梦是怎么解的,林随意已经全然不记得了。他陷入巨大的迷惘,如同跌落蛛丝的猎物。
  如果他顺应天道,一开始就不管楼唳,一切似乎不会这样。
  如果一开始他选择不管楼唳,坐上了回元清观的车,他就不回给方莎莎自己的名片,方莎莎不会知道他从元清观而来。不会闹到元清观去,不会让元以急火攻心而双腿再无法行走。
  如果一开始他选择不管楼唳,坐上了回元清观的车,他就不会给方莎莎五百万,这场骨髓移植手术只会因为费用问题而无限延期。
  因与果,孽与缘,情与劫。
  到底是什么?
  林随意答不上来,他只知道,楼唳的那篇作文再也无法实现了,楼唳的生命已然截止于此。
  是他害了楼唳么?
  这个问题林随意同样无法回答,他带着楼唳的骨灰回到7幢3单元2楼1号,自己陷在沙发里思考这些问题。
  一连多日,林随意没有动一下,他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滴米未沾滴水未沾。
  他一早就知道楼唳是自己的劫,于是来解劫。又窥探天机,知道楼唳苦命且短命,他一直在试图为楼唳改命。
  但费尽心思,用尽努力,一切还是如当时天机那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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