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下
不仅仅是奥布里,在凯瑟琳、维拉妮卡甚至马丁身上也有类似的情绪。
他们分明性格各异、立场不一,唯独面对死亡却有着相似的淡然。
奥布里看出了林逾的想法,主动解答:“这栋楼的每个角落我都去过,每一层楼我也都死过,你不用感到负罪——虽然我猜你不是那种人,不过,这里是我以前的培养皿,算是我的出生地,这就是我最想要的归宿。”
林逾问:“没有情报了吗?”
“你原来是在等这个?”奥布里好笑不已,对他勾勾手指,“过来点。”
林逾犹疑片刻,上前半步,主动矮身贴了过去。
于是奥布里道:“凯瑟琳的口红其实有几十个色号。”
林逾:“……”
“我没有别的情报能给你啦。孩子,你已经是世上最接近真相的之一了。”
“福利院今后会怎么样?”
“人类都要死光光了,你却只在意福利院,叔叔好感动。”
这副轻佻的口吻让林逾不自禁挑了挑眉。
奥布里立刻微笑回答:“如果你能胜过顶层区的「忠诚」,集团就会失去对福利院的控制,那时福利院的全部都取决于你。反之,你都不在了,福利院的结果自然就和你无关了。”
林逾问:“你现在就是这种想法吗?”
反正自己快没了,所以福利院也好、人类也好,全都可以无所谓。
奥布里想了一会儿:“一直如此,不只是现在。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还算洒脱?”
他们起初对福利院有着极度的责任感,正是因为他们自身和福利院高度绑定,为了永生不死,几名护理员都下定决心捍卫福利院的所有。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份责任感也在逐渐掺杂别的感情。
“谦逊”的亚当渐渐变得傲慢;
“温和”的夏娃也开始转向暴怒;
“慷慨”的维拉妮卡无法抑制对人类文明的贪婪;
“节制”的凯瑟琳没有暴食,但她已经不能戒断对院民呼喊“妈妈”时带来的精神欢愉;
“勤奋”的马丁自然而然地怠惰;
“宽容”的奥布里——
宽容的奥布里嫉妒着每一个可以在福利院外生活的、仅此一次生命的普通人类。
福利院不再是他们的伊甸园,而是一座精神的牢笼。
软禁着不计其数的院民,也软禁着他们的情绪。
永生的特权使他们能宽容地面对院民;
同时,也使他们变得漠然,难以对生死的概念感到震撼。
当他们不再重视“消亡”的重量,对于“存续”的渴望自然也会远不如前。
“75-176,如果最后是你赢了,你打算对福利院怎么做?”
林逾答:“我只会‘创造’和‘崩溃’。”
奥布里笑容更盛:“那就是要摧毁这里了?”
福利院的初衷是培养出最优等的人类:
具备最好的异能、最好的品德,并且齐心协力地守护族群。
但随着初代十二议员的消失、集团内部无法统一的意见、皇室和军方时不时的干涉……
福利院的规则和条款越来越多、越来越怪,最终演变成为了保持院民顺从集体的“团结”,不惜以任何手段打压他们的个性。
——这个见证了因善意而诞生的家园,最终成为了罪恶的温床。
它的确该被毁掉了。
“是,”林逾答,“我会让福利院不复存在。”
奥布里满意地点点头:“我很期待。”
黑色的烟雾蓄起,林逾和奥布里的目光相交。
“你去吧。”林逾说,“他们还没走远。”
奥布里对他笑笑:“那,长辈说话,小孩子晚些再来。”
林逾的手轻按着腕带,眉眼舒展了一瞬。
属于弗洛西的身体猛地瘫软下去,刹那委顿成一具毫无灵魂的肉/体。
面对岳子恒滴水不漏的笑容,林逾神色坦然:“是我赢了。”
岳子恒点头:“当然。”
“所以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可是林指挥,您也知道,这本来就是一场双赢的游戏。”
林逾转过身,脚下踩着潮湿的地板,一步步向地上区走去。
他当然知道。
当岳子恒抛出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就已经不由自主有了答案。
只要心里有所想法,“链接”就会将答案送到陆惟秋的心底,他的全部心迹在陆惟秋那里实则一览无余。
岳子恒信手将弗洛西背在背上,举步追上了林逾,哼着小曲,像刚经历一场久违的胜利。
随着奥布里残余的意识告灭,那双温柔注视着林逾背影的眼眸终于合上。
比地下区更深的地底隐约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像是某种不祥的征兆,林逾快步走到地下一层,便发现自己留置的跃迁设备闪烁着信号灯,果然失去了原有的定位坐标。
两地跃迁一经联通,在基础时段内就不能轻易撤销,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跃迁过来的初始坐标被人为破坏了。
林逾挑了挑眉。
“段星渊有这么恨我?”他看向岳子恒,后者无辜地耸耸肩:“我哪知道?”
与此同时,顶层区的入口处,厚重的铁闸正在缓慢升起。
“嘎吱”的噪音牵扯着这幢年迈楼栋的每一处神经,但对考生而言,比它更加刺耳的是播报器里骤响的命令:“木头人。”
所有考生僵在原地,只能看着闸门渐升,已经有了半人高的高度,足够他们弯腰通过。
大家急得冒汗,可又没人敢做第一个违抗命令的人。
而林逾的话音还未告停:“你们的脑子,真是半点不动吗?”
众人:“?”
林逾都快忍不住笑了。
他不理解这些人是怎么断定顶层区就是逃生希望的。
在段星渊刻意的引导后,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到达顶层区就有希望生还。
但事实上,从来没有人向他们描述过顶层区的模样。
唯一可能知情的,也只有借弗洛西深入顶层区的陆惟秋一队。
而陆惟秋明显不打算捎上这么多人一起保命。
“‘小山羊派’、‘小绵羊派’和‘护理员’究竟象征着什么,你们准备走向哪条道路,直到现在也没有选择吗?”
众人无措地用眼神扫望,从各自茫然的表情里寻找一丝慰藉。
只要大部分人都一样不知所措,他们就能刚刚好地隐匿其中。
反正法不责众,反正人之常情。
林逾长长地叹了一声:“陆枚,投票结果如何?”
陆枚翻开几张纸,神色如常:“院内应有投票人数402人,实际投票人数326人,缺席76人,弃票19人,实际有效票数231人。”
“选择牺牲‘小绵羊派’的投票人数有30人,占比约13%。
“选择牺牲‘小山羊派’的投票人数有107人,占比约46%。
“选择牺牲‘护理员’的投票人数有94人,占比约41%。”
林逾无声地挑挑眉梢,看向自己的光脑。
星网上的投票也正进行,在他忙碌的几小时里,网友的讨论同样热闹。
时间徐徐逼近夜晚,距离约定的23:59还剩五个小时。
林逾单手抚上地下一层光秃秃的墙壁。
那里看上去毫无破绽,实际也没有漏洞可钻。
但随着他的心念变化,竖直的墙面陡然变得扭曲,如同被强力拉扯的空间,域外的神秘力量生生从墙隙里挖出了一条通往未知的捷径。
岳子恒举步走近过去,却被林逾不动声色地挡下:“我可没答应要带你走。”
“诶——?”岳子恒瞪大眼睛,“难道您想让我和佩尔大小姐就这样饿死在地下区?”
林逾反问:“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