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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撞见非人类

作者:人类文明轰炸机 时间:2024-06-19 04:03:38 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他身上有些难以言说的变化,肉眼可见柔和下去,行事也不如往常极端。岑婆知道这是什么人带给他的变化,但这样的变化令她忧心。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兴许弊大于利,兴许利大于弊,谁知道呢。
  她有满腹顾虑,最终都咽了下去。
  凉风习习,徐流深用手指去逗那只吃饱喝足的乌鸦。过了一会儿,他人蓦然沉郁下来,突兀问:“有没有人能够永生?”
  岑婆说:“殿下,没有人能永生。”
  “人是不可能永生的。”她这样回答。
  徐流深沉默下去,他腕间有一条苍青色的血管,血管细细地蔓延,走入身体六脉。抬手时会从宽大袖袍中露出来,他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会儿,又放心地缩回袖中。
  岑婆看着他做这一切,还是忍不住确认:“殿下,你要跟另一个人同享你的一切,也包括寿命吗?”
  “他多活一日你便少活一日,他如今二十,占据你生命中三分之一乃至更多的时间。此后时间每走过一年,在你身上就会走过毫不留情的两载光阴。”
  徐流深打断她:“本宫的东西,决定权在本宫。”
  他从不说假话。
  他告诉谈善从今往后他的一切,身份地位,权势荣华他们同享,也包括不再漫长的年月时光。
  他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推门入内时放轻了脚步。月亮隐没乌云中,岑婆嘴里发出“嘬嘬”的声音,拿了没喂完的肉去喂那只乌鸦,苍老皮肉层层垂落。
  -
  徐流深出门前关严窗,也熄灭了灯。
  他伸手去碰谈善伸在外面冰凉的脚,眉头微皱,无声叹了口气,帮他把脚塞回被子里。世子爷用了力,捏青了一段。此刻坐在床边,开始适当地反省自己。当然他没什么诚意,他觉得这样事实在能让自己有点聊胜于无的安全感。他总害怕对方消失,毕竟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突然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余光瞥到桌上那一枝海棠花,插在细口瓷瓶上。谈善累得要昏过去还撑着眼皮叫他往里面装水,要不然明早起来肯定枯萎掉。
  徐流深漠然地想,一枝花。
  一枝花。
  他还要想什么危险的事情,袖子突然被扯了扯。世子爷表情还没收拾好,一低头愠怒没消。
  谈善看看他,再看看花,本来想身残志坚地坐起来看一眼,不过他腰实在不舒服,没动,哑着嗓子说:“你装了水没有。”
  徐流深:“……”
  “装了。”他手指忍不住顺着对方脖颈往下,放在锁骨,带着怨气地往下压。
  谈善放下心,抓住他手亲了一口。
  “送花的女孩说祝我们白头偕老。”
  顿时徐流深一僵。
  “我困得很,本来都要睡了。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有问……”
  谈善眼皮桃花花瓣一样垂坠下来,他哭过,朦胧中眼睛水洗一样漂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新娘子。”


第37章
  树梢晃过窗纸, 投下模糊枝影,那枝海棠花吸饱了水,在窄口花瓶中柔软地舒展身体, 纱幔摇曳中一切都看不清了。
  “这样啊。”
  良久, 徐流深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睛笑了, 他眉目总是静美, 又因才从情-事中抽身,笑时眼角眉梢有说不出来的风月味道。
  他压低了身体, 意思很明显。
  谈善顿了顿,难为情地用赤-裸手臂去抱他的脖子,松松缠住, 在他耳边说:“本来我应该有钻戒的, 我有好大一笔钱呢。”
  细碎的呼吸声拂过,徐流深心头躁欲忽然被抚平, 春雷惊动的夜里,他感到人生前十八年没有的凉爽。
  谈善微微睁大眼。
  徐流深刚从外面进来, 身上还有凉风的气息,手指冰凉,唇也冰凉, 借着低头的姿势去吻他,撬开他唇舌, 占据他呼吸。
  “不需要。”
  他听见徐流深在喘息声中低低:“本宫什么都有。”
  “什么都交给本宫。”
  -
  正是四月的天,一场春雨后天气转暖,万事万物在新鲜泥地里萌芽, 草籽清香遍洒大地。
  谈善没跟徐流深回宫, 舒舒服服把整座皇城逛了个遍。他总觉得新奇,古人做什么都稀奇, 见到卖糖人的小摊他驻足,见到挑担卖各种小玩意儿的他也停下来摸一摸,顺手赏了沿街卖身葬父的十岁小童金银——等他回到宅院告诉徐流深他一整日都做了什么的时候徐流深笑了。
  世子爷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回来,身上满是尘土和硝烟的味道。他扔了马鞭,将人狠狠抱进怀里,问:“怎么不把人带回来?”
  谈善瘫着张脸看他:“……我现在转头把人带回来也是可以的。”
  徐流深有一下没一下拨弄他的耳垂,面无表情说:“不。”
  “你总这样抱我……”
  谈善挣扎了一下,他被抱得太紧,虽然底下人眼观鼻鼻观心未必敢抬头,他还是不太自然,摸了摸自己红得滴血耳垂,抗议:“奇怪。”
  徐流深大步往前,视线一一扫过所有人,继而轻笑:“有什么奇怪?”
  宅邸中下人不多,压低了黑压压一片头颅。
  哎。
  随便了。
  整座宅院生长出柔嫩绿叶,谈善想了想,扒着他肩膀说:“我想学认字,有没有什么学能给我上?”
  徐流深眉梢微不可察皱了一下:“本宫教你。”
  那不是大材小用吗?何况他那么忙。
  谈善拒绝:“不。”
  徐流深退步道:“本宫给你找个读书先生。”
  没什么区别,谈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一抽:“你不会给我找个老大爷吧。”
  徐流深衔着他耳垂慢慢地磨,他最近很喜欢这里,偶尔不高兴想堵住谈善的嘴,就会换种方式表达不满。
  谈善被咬得颤抖,伸手去掰他的下巴:“好好好,好还不行吗。”
  话音刚落他不小心把手指插进了世子爷嘴里。
  他俩都顿了一下。
  徐流深眸色一暗。
  谈善:“那什么……对不起——嘶。”
  徐流深含着他指尖咬了一口,不轻不重。
  谈善后背激零零抽过一道闪电,迅速抽回手,吞吞吐吐:“那说好了。”
  徐流深“嗯”了声,话里带着笑:“本宫饿了,可以吃面么。”
  天色暗了,他频繁往返重重宫阙和皇城,看着那堆大臣直倒胃口。
  谈善默默藏起耳朵,有求必应:“你想吃什么面,用鸡汤还是排骨汤?”
  “可以陪本宫吗?”
  “……”
  谈善把他的脸挥到一边:“别这么跟我讲话,我手痒。”
  徐流深于是把头埋在他颈窝,低低笑起来。
  “你不是要去打仗吗?”谈善装作不经意地问,“这都十日了。”
  徐流深:“鳌冲父子挂帅出征,与本宫无关。”
  “你嫌本宫粘人吗?”
  谈善表情空白地转过头:“……什么?”
  徐流深把他放到榻上,幽幽地说:“本宫去县令府中处理一件事,他才娶了妻,搓着手围着夫人转,他夫人很是恼怒,让他夜里不要进门。”
  谈善匪夷所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与本宫有些关系。”徐流深说,“他与本宫谈事时十分焦心,本宫问他为什么,他唉声叹气成婚时蜜里调油,过了两日他夫人没了新鲜感,盼望着他不要回到府中烦人才好。”
  谈善:“……”
  “你是在骂我吗?”谈善心平气和地问。
  屋子里点了灯,晕黄的一盏,星星一样散出暖光。将他侧脸上绒毛照出小小的一片,他穿得整齐,领口没出深浅的锁骨,手腕上有消得差不多的红痕。
  兴师问罪的样子也可爱。
  徐流深见好就收:“本宫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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