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
江橘白的工作居家也是一样处理,他上了二楼,习惯性地把所有灯都打开,然后转身进到自己的卧室,在书桌前坐下。
他看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呆坐在椅子上。
刚刚在电梯里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熟悉得要命,久违的恐惧感使他差点吐出来。
但他无比清醒。
这里是首都,不是江家村。
徐栾更是已死多年。
他有想过徐栾可能会再次出现,他也期待过。
再续前缘,闲话家常什么的。
但如果是抱着想弄死他的目的前来,那还是别出现了。
江橘白打开电脑,他翻到无畏子的微信,无畏子的微信刚注册几个月,他还玩不太明白,江橘白直接给了拨去了视频。
今天是个好日子,无畏子正忙着在给徐家镇的人供灯。
“什么事儿啊?”无畏子甩着宽大的袖子,把手机平放在桌面,另一边继续忙手里的事。
江橘白沉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无畏子差点把蜡烛插脸上了。
“你还念着他呢?”
无畏子:“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百分之九十九已经魂飞魄散,消散于这天地了,剩下的百分之一呢,哪怕尚存,那他也不具备从江家村移动到首都的能力,估计跑半路都能被风给吹散咯。”
“再有,我奉劝你别对这种抱有希望,不论他以前对你是什么心思……”无畏子伸了个懒腰,“鬼死为聻,它如果再出现,只会是一种不认识你也不记得你的生物,并且,他的鬼气会更重,他会更残忍无情。”
“最主要的是,他要成了聻,以我的能力,就帮不了你了。”
“不过它能成聻的可能性基本是0,别太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你亲手了结的他,你忘了?”
江橘白自然没忘,也忘不了。
初到首都,他只觉新生重获,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没过多久,后遗症便袭来了。
他频繁地做噩梦,梦见那天晚上山顶的雷电交加,梦见徐栾惨白着一张脸,却面带微笑地走到他面前。
徐栾掐着他的脖子,温柔地问:为什么?
但那不是江橘白记忆的徐栾,徐栾当时明明说的是没关系。
无畏子的回答加深了江橘白噩梦留下来的阴影。
若徐栾再次出现,不记得了,也不认识了,他是来杀自己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二楼是木地板,哪怕是软底拖鞋,走在上面也会发出轻微的声音。
江橘白扭头看去。
抱善用干毛巾包着头发,水珠从她鼻梁上往下滴,“哥哥,帮我吹头发。”
男人身形依旧清瘦,他踢开椅子起了身,T恤薄薄的布料勾勒出他细韧有力的腰型。
小姑娘走在他前面。
养大徐抱善,就当还了当年那一剑的债。江橘白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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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肆是首都本地的,他跟家里关系好像不太好。这是江橘白与对方出去吃饭几次观察到的。夏肆每次接完家里的电话,心情都会变差一会儿。
他工作时间自由,因为店里有徒弟,他还很清闲。
从他平时的生活不难看出,他跟宁雨家境相当,一模一样的公子哥,只是爱好不太相同。
宁雨喜欢时尚相关的东西,他有专门的房间用来摆放他的藏品首饰,如果没有工作,总能在各大秀场和时装会上看见宁雨的身影。
拜宁雨所赐,江橘白还见过好几次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歌手和演员。
但江橘白对这些不感冒,就像他永远分不清洛可可和巴洛克在风格和表达上的区别。
夏肆与宁雨就全然相反。
夏肆喜欢的马术击剑游泳射击等,正好,江橘白也感兴趣。
国庆假期。
向生兴致勃勃邀请江橘白出去自驾游。
“有约了。”
向生刚参加工作时还在首都,他算盘打得好,打算等江橘白毕业了就表白,结果江橘白刚毕业,他就被调到隔壁津市给分公司开荒,加上宁雨总是打岔,一拖许多年。
“你……谈恋爱了?”向生语气艰涩。
“还没。”
向生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还算了解江橘白,依江橘白的性格,他没那么容易跟人谈恋爱。
光是和他成为朋友,就已经是难上加难。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江橘白的轻笑声,“但应该快了。”
“小白?”向生像是忽然坠进枯井。
“我知道你喜欢我,”江橘白从行李箱边上起身,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罐汽水,单手拉开拉环,“但是你们出现得不是时候。”
“你们?”
"你跟宁雨,我都知道。"
“原来你知道啊。”向生难过到空茫,难过到失去感受,“你刚刚说不是时候,什么意思?”
“没什么。”想到徐栾,江橘白登时就没了谈天的心情。
“你……很喜欢对方吗?所以才会忽然想谈恋爱了?”
“不知道。”
“那为什么……”
江橘白仰靠在沙发上,“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了。”不然吴青青就该真喝农药了。
向生不明所以。
“那我等你,”向生在那边强颜欢笑,努力让语气显得活泼,“我会一直等你。”
江橘白想说什么,对方却先把电话挂了。
他怎么总招男的喜欢?
是不是徐栾把他身体干变异了?
“哒”
窗户开着,风被送渡进来,窗帘左右摇晃,底部的塑料坠子撞击在墙上。
江橘白目光看过去,那一角放了一张书桌,专门用来让抱善玩玩具,抱善的玉牌也放在那桌面上,在日光下透出润泽冰冷的光。
他走过去,一把抓起那块玉牌,丢进了抽屉。
抱善放学归家,她得知江橘白国庆假期要带她去马场,高兴得在客厅绕着沙发跑了一圈,她兜里被她跑得哗啦啦响。
见江橘白眼神好奇,她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情书,都是。”
“,……”江橘白一把把情书都抽到了自己手中,不悦道,“你才十岁,你班上那些人都比你大,老牛吃嫩草呢。”
“我不会喜欢他们的。”
江橘白随便拆了一封:“徐抱善妹妹,你的眼睛真大呀,像我妈妈戒指上的宝石……”
他气笑了,“还挺有心眼。”
几封情书全被江橘白丢进了垃圾桶。
他丢完情书,一抬头,看见那块被他丢进抽屉里的玉牌不知何时被挂在了窗户上。
那玉牌质地没话说,价值不菲,用红色的线串过,风一吹,他跟着窗帘坠子一齐摇来晃去。
江橘白心脏被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充盈。
抱善站在椅子上,“哥哥,我挂的,好看吗?”
江橘白目光移走,“下来。”
小姑娘跳到地上,“那我去收拾行李咯。”
抱善上楼后,江橘白坐在沙发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他看着还在悠悠晃动着的玉牌,它每一次晃动,江橘白眼前就出现一次那张熟悉的惨白的阴诡的脸。
我有对不起你吗?
很后悔吗?
很想念我吧?
江橘白蓦地站起身,他背对窗户走进洗手间,他拧开水龙头,用流水大力揉搓着左手无名指的纹身,夏肆很敬业,技艺过硬,纹身鲜艳得疑幻疑真。
镜子里的男人,脸似乎还是少年时的模样,苍白得跟恐怖片里的鬼一样。
他失态了,他还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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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是夏肆朋友家的,只给私人养马,也不对外开放,偌大的一个场子,进进出出的全是自己人。
夏肆跟江橘白保持着距离,但却不停去看江橘白。
对方今儿穿一件浅蓝色的卫衣,不像宁雨那样一味追求设计和大牌,一看就是网购的,烂大街款。
但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他下颌线依贴着骨头,清晰分明,他下巴都没胡茬儿,脸白白净净得找不出半点印子,睫毛细长,总是一副懒散又难伺候的少爷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