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
夏肆听宁雨说过江橘白,家境普通,穷窝窝里飞出来的一只小金凤凰。
“我在这儿养了两匹马,一只白的一只黑的,你挑一只,要是看中别的也行,我去帮你要。”夏肆戴上手套,推开马舍的门,里头就是养马的,清扫得挺干净,空气里漂浮着草料的味道,不难闻。
抱善戴着儿童安全帽,她被夏肆牵着手,满脸兴奋。
“抱善,待会儿我找个安全员带你骑,我给你挑个体格小点的马,行吗?”
抱善嘴甜,“谢谢哥哥,哥哥我爱你。”
夏肆的头直接就昏了。
走在前面的江橘白翻了个白眼,徐抱善跟徐栾一样,口蜜腹剑。
为达目的,什么鬼话都说得出。
身侧围栏里,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匹忽然嘶鸣了一声,它的头颅高高昂起,眼睛却看着外面的江橘白。
夏肆抱着手臂,用鞭子敲了敲门栏,道:“一刚回国的哥们儿从国外带回来的,听说这马脾气坏得很,踢伤了好几人,现在都没人敢喂他,那哥们儿下血本,才请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不然这马肯定养不了,得安乐。”
江橘白将它跟马舍里的其他马做了对比,这个个头更大,四肢更修长见状,连尾巴都甩得孔武有力,眼神很凶,瞪着每个打量它的人。
“离它远点,别伤着了。”夏肆自然地揽上江橘白,“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它俩温顺,哪像这玩意儿……”
江橘白挑了黑色,夏肆亲手把马栓了牵了交到他手里,“我就知道你会选黑的,它是女生,叫夏梦梵。”
“夏梦梵?”江橘白以为会叫一些英文名。
夏肆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昂,我的马,当然得跟着我姓。”
对方高了江橘白大半个头,眼神灼热,牵在江橘白手中的夏梦梵在水泥地上踩踏了两步,呼出两口重重的气息。
江橘白拽了下绳子,转身朝马舍外走,“我先出去了。”
夏肆目光一直看着江橘白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中。
他真不着急,听宁雨说,江橘白从上大学到现在一直都是单身,没跟谁谈过,也没听说过他暗恋谁,这样的人的心,本来就很难撬得动。
江橘白穿马术服格外好看,为了安全,夏肆还给他准备了安全马甲,他长手长脚,腰身纤细,易折又轻盈。
他手里攥着马鞭,将安全帽扣到头上,只是一只扣不好下巴下面的两条带子。
“我来。”夏肆把马鞭挂到马鞍上,从江橘白手中接任了这份工作。
夏肆手指将江橘白的下巴抬了起来。
夏肆神态认真,指甲却仿若不小心似的轻刮了一道江橘白的喉结。
江橘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强势地一把拖了回去。
身后传来嬉笑声,不过也并不全是嬉笑,细听,每句话都是在讨好。
“虎父无犬子!”
“看这马,威武雄壮,这皮毛,这脑袋,真是好看。”
“明儿我有个饭局,赏脸来玩一玩呗。”
江橘白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就在斜后方,那匹凶恶的黑马从马舍中被牵了出来,它被牵住了,此刻看起来倒是变温顺了。
那一群人都穿着专业的马术服,看着也都正年轻,每个人脸上出现的谄媚的笑容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肆没去看,始终垂着眸,“估计是那徐家少爷来了。”
“徐家”江橘白对徐这个字过敏。
“嗯,徐家在首都树大根深,是宁雨家里都招惹不起的。这个徐家少爷说是外面的私生子,刚被接回来,地位却比一直在家的长子长女都要高,徐家老爷子走哪儿都把他带着,让不少人嫉妒艳羡。”
“但说来也奇怪,这徐少爷身体似乎不怎么样,药罐子,也鲜少出门,不过为人却雷厉风行,徐家近期出现的好几次人事变动,都是他在操作,拔掉了好几颗徐老爷子的眼中钉,不可小觑。”
江橘白一个做游戏的打工人,首都那些富贵人家跟他半毛线都没有,他听了下半句忘了上半句,随便点了两下头,“哦。”
夏肆忍着笑。
他喜欢江橘白这副谁都看不进眼里的小样儿。
“好了。”夏肆放下手。
江橘白说了声谢谢,他转过身,在夏肆的帮助下,爬上马背。
他脊背挺直,下巴微昂,腰身被近身安全护具绑出一条柔和妖娆的曲线,屁股也被包裹得很圆,煞是好看。
马就该给这样的人骑。
“哟~”那群人这会儿因为骑在马背上的江橘白注意到了夏肆,起高腔,“夏少爷,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还以为你把你的俩宝贝孩子忘了呢,不干纹身师啦?”
夏肆从地上捡了个石头丢过去。
那群人作鸟兽散。
牵着那匹脾性暴烈的高大黑马的男人此刻正在轻抚着马匹的前额,马似乎被惊扰到了,不安地甩了甩尾巴。
那徐家少爷朝他们看过来,形容姣好,目光淡然。
江橘白看清对方略显苍白的面目,漆黑不见底的双眼,层山叠嶂之间的云雾被拨开,多年心绪纷扰被一朝拧在了一起,给了他一记名为恐惧的闷拳。
他攥着马鞭的手在发抖,抑制住身形的颤抖,江橘白问:“他全名叫什么?”
夏肆翻身利落上马,答道:“笋茁不避道,檀栾摇春烟,徐栾。”
第76章 你们在谈恋爱?
江橘白坐在马背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被冻成冰块。
近乡情怯,怯几乎压倒性的大过于情。
来追杀他了?
夏肆瞥见了江橘白脸色忽的变得不太好看,且还是上了马背后才变不好,他以为江橘白是畏高或是在马背上没安全感,他拽着缰绳,拉近了两匹马的距离。
“别太紧张,放松。”
江橘白的注意力却完全还在那个叫徐栾的少爷身上。
会不会只是恰好同名,恰好还长得一模一样,恰好给人感觉也一样?
但江橘白已经不是十八岁了,他如今二十八岁。
那样的巧合,只能骗骗八岁小孩。
“徐栾……”
夏肆见他感兴趣,不吝啬多给他一些那人的信息,他甩了甩鞭子,手指捋着马背上柔软的鬃毛,“他回国内好像也才两个月不到,刚回来那两天,徐家还专门为他举办了一个认亲宴,好些人看在徐家的面子上去捧了个场,但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他是个私生子,去了跌份。”
“直到他的待遇超过徐家另几个之后,搭理他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性格方面的话,听说挺好的,不过我跟他没什么接触。”
江橘白攥紧了手中的鞭子。
那一头,徐栾牵着马,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江橘白手中的鞭子被他攥得更紧,不……不是徐栾?
恐惧绵延万里,尽头是模糊不清的酸楚。
“走吧,我带你先慢慢走两圈。”夏肆说道。
江橘白收回目光,垂下眼,他在夏肆的引领下,拽着缰绳,掉转了方向。
越走越远。
头顶日光逐渐明媚了起来,像徐家镇那几年如同白炽灯一般的刺痒日光。
抱善抱着一匹矮脚马的脖子,玩得很开心。
江橘白没骑过马,谈不上技术,一身装备倒还专业,但他此时没了心情去学难度更高的东西,只想慢悠悠地走着,最好是一直走在太阳底下。
夏肆认识的两个人在不远处,呼唤他。
他叫来了一名安全员随行,让江橘白自由发挥。
看着夏肆骑着马走远,江橘白毫不犹豫扯了一道缰绳,夏梦梵被他牵着转了一圈,她甩着尾巴,慢慢悠悠走上了刚踏过一遍的路。
远处,穿着黑白马术服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他拎着一只铁桶,铁桶里大概是草料和一些水果,黑马咀嚼起来,汁水四溅。
男人垂着眼皮,眼窝里剩漆黑的一道墨笔,比黑马身上的颜色还要漆暗。
江橘白夹着马肚,让夏梦梵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