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编号005
钟长诀只觉无话可说:“算了,你回去吧,马上就要开拔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白白吃了一顿教训,弗里曼只觉得胸口发堵。他咬着后槽牙,盯着自己的上司,到底也没法拿他怎么样,钉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钟长诀望着手里的终端,紧拧眉头。
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终结,可这终结已经太晚,已经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
事务暂告一段落,他回到府邸。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祁染还在看晚间新闻,只是神情没有以往专注了。
钟长诀坐到他旁边,伸出手,他眼睛盯着屏幕,身体却凑过来,让他揽到怀里。钟长诀低头看他,屏幕印在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变换的光。
突袭的日期已经确定了,明天就会回到前线,今晚是要和他告别的。
钟长诀吻了吻他的眉心,他抬头望着他。
“要多久才能回来……”祁染说了一句就沉默下来,低头怅然地望着茶几,很久,才说,“你大概也不知道吧。”
不是第一次远行,也不是第一次离别,但这次与以往不同,有双留恋的眼睛拉着他,让他走得牵牵绊绊。
“不知道。”他说。事实上,能不能回来,他也不知道。
祁染不再说话,他就把他拉到膝上,吻他。离别之夜,本来应该放肆欢娱的,但吻了一阵,钟长诀却忽然停下,揽着他的腰,带他站了起来。
“去收拾行李。”
祁染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早就收拾好了?”
“是你要收拾,”钟长诀说,“俱乐部那件事之后,伊文总想认识你,我走之后,你就到她那里住两天。”
祁染说了一声“好”,声音淡淡的,衣料后的肌肉却紧绷起来。他跟副联首没什么交情,忽然让他搬到她家去,不像访友,像逃难。
钟长诀推着他上楼,催他收拾东西。他昏头涨脑地拉出箱子,把日常穿的衣服拿出来,塞进去。
放的没有章法,几件衣服折了角,他也懒得管它,又拿出日用品,塞到边边角角。钟长诀刚开始站在旁边看,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走上前,把箱子从他手里挪过来。
祁染看着他把衣服重新拿出来,叠好。军队的习惯,边角方方正正,摞在一起,像积木一样。
祁染靠在床边,歪着头,看钟长诀给自己整顿行李。即使是翻衣领,神情也认真严肃,仔细研究过箱子的尺寸,才把衣服、鞋袜、洗漱用品,一样一样归置到位,好像手里的不是牙刷,是发动机零件。
之前几件塞不进箱子的衣服,整理后,竟然有了容身之处。
“要是到她那里,不好意思用她的东西,可以打这个电话,让人买好了送过去,”他说,“付钱的时候报我的账号。”
钟长诀说着说着停下来,觉得自己太啰嗦,想祁染大概会笑自己,就抬起头来看他,却怔住了。
祁染定定地看着他,眼眶里蒙着一层泪水薄膜,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他还没见过他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像被电了一下。他走过去,把对方死死按在胸口:“这么舍不得我?”
那颗脑袋在怀里摇了摇。再抬起来,肥皂膜已经消失了,只剩微红的眼圈。“信……也不一定能写吧。”
“我平不平安,看新闻不就知道了?”
那不一定,祁染想,故人的死,就是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想到故去的人,祁染悚然一惊。不为别的,是他有段日子没有想到他了。现在的日子太自然,总觉得一直都是他们两个。
祁染脸色变了,钟长诀也没有注意到。他拿出一样东西,交到祁染手里。
这录音设备是祁染亲手交给他的,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口供,”钟长诀说,“你替我收好。必要的时候,你觉得交给哪个人合适,就自己处置。”
“这么相信我?”
钟长诀笑了笑:“当然。”
祁染望着他,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于是祁染也望向那双眼睛。那是无数次翻越天险、飞过死亡航线的眼睛,那是能从千米高空精准击中军械库的眼睛,那是历经枪林弹雨、如同苍穹般空阔的眼睛。
那双眼睛现在望着他,就像他是万里夜空中的北极星。
祁染蓦然感到害怕,接到这样倾其所有的眼神时,人总是会害怕的——因为自己的感情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又或许,永远到不了这个程度。
第48章 快讯
祁染穿过拱形大门,浮雕的繁复让他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副联首出身巨富,但老派财阀的奢华还是带给他不小的冲击。
庄园和蓝港结构相似,只是更古朴一些。主楼还是科林时期的拱顶和大理石柱,看起来像座宫殿。祁染能想象,两三百年前,副联首的曾曾曾祖就坐在同一个门廊下,擎着同一款杯子,喝着同一种红酒。只是如今端酒来的不是侍者,是自动供应机而已。
看到他走进门厅,伊文朝他招手。副联首随意坐在石刻排架上,靠着柱子,手边是供应机顶起的小桌子。祁染走到她旁边坐下,供应机慢慢滑过来,将另一杯酒送到他手边。
“这几天忙着国情咨文的事,都没找你聊聊,”棕色眼睛笑着望他,“还过得惯吗?”
“都很好,”祁染说,“就是太宽敞了,不习惯。”
伊文望着远处的球场:“在这个时候,有点朱门酒肉臭的意思吧。”
这话赞同反对都不好,祁染没顺着往下说,捡起了另一个话题:“都说您叔叔是奥尔斯的幕后控股人,这是真的吗?”
奥尔斯是食品工业巨头,主营肉类加工,年收超过700亿克朗,公开的执行董事里没有伊文家族的人,可她的家族根基太深,传闻又像模像样,很难让人不怀疑。
伊文避而不答:“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开战以来,大部分家庭都拿罐头当主食,”祁染说,“价格翻番了,生活很受影响。”
“原材料涨了,人工、电、水都在涨,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伊文说,“更别提有那么多人抢货,大把大把往地下室囤。”
“跟行业垄断毫无关系?”祁染问。
《战时紧急法案》出台后,中小企业一批批破产,奥尔斯的市场份额飞涨,已经超过了四分之三,眼看还会进一步提升。
伊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祁先生是替民众兴师问罪来了?”
“不敢,”祁染说,“我是在替奥尔斯担心。”
伊文的眼神变得饶有兴味:“替它担心?”
“反垄断法没有钉死最高市场份额,达到多少算违规,但奥尔斯这种程度,政府肯定会重点关注,”祁染说,“如果政府认定它有排除竞争对手、抬高物价、抑制创新的行为,就可以提出控诉,把它拆分成十几家独立公司。如果想避免拆分,为了和政府达成协议,奥尔斯必定会大出血吧。”
伊文笑了:“如果起诉的话,确实有可能。”
祁染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语气犹疑起来:“您觉得不会?”
伊文并未答言,转头望向辽阔的庄园,这片领域从百年前就属于她的家族,能这么轻易被夺走?
奥尔斯给未民党捐助了巨额政治献金,夏厅敢冒着让这笔钱流向竞争对手的风险起诉?
它倾力支持法案,是因为夏厅承诺让它受益,等法案通过了,夏厅出尔反尔,让它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这么过河拆桥,就是彻底和财阀决裂。没有哪个政党敢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但是她也没有斩钉截铁说“不会”。
因为劳伯·贝肯不一样。
伊文总觉得,在坚毅严肃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疯子——能扩张行政权、改革工业、发动战争的人,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即使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是劳伯·贝肯,那就说不准。
上一篇:穿成魅魔后我卧底成了教皇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