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听他谦虚,他对鬼的了解,可一点都不比我这个老头子少。”姥爷添了几句,又问祁杭:“你说看的是祁家的藏书,能不能也给我看看?别看姥爷现在退休了,但干一行爱一行,对这门学问还是有感情的。”
祁杭笑道:“当然可以,不过那书是我几年前在祁家老宅里看见的,原本不能带出来,我那里只有几本复印本,改天给您送过来。”
“也行也行,只要不缺页就行。”姥爷乐呵呵地道。
祁杉给两个孩子拿了点心和果汁过来,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大堂哥,你对鬼还有研究啊?”
“也不算研究,就是几年前开始和本家来往变多之后,有次回祖宅无意中看见的。”祁杭解释道,“我在国内还没上完初中就出国留学了,对家里的祖训本来没什么感觉,后来回国后倒是渐渐对它有了很大的兴趣。那次回祖宅帮小栩办点事,就想着去藏书室找点有关的书看看,正好看见了那几本《鬼记》,就一起看了。”
“《鬼记》?” 姥爷重复了一遍,又嘀咕道:“那不是我爹提过的吗?”
“您说什么?” 祁杭没听清姥爷自顾自的嘀咕,还以为是在跟他说话。
姥爷摆摆手,“没什么?他堂哥,一定记得把书送来啊。”
“您放心,一定记得。就初一吧,那天我来拜年的时候带来。”祁杭道。
“好,好。”姥爷连连答应,“不过那天再来就别带东西了,今天这些我替你堂叔家收下,就当新年礼了。”
祁杭和严希待了大半个下午,临到饭点,怕给祁妈添麻烦,二话不说就告辞了,连个留他们吃饭的机会都不给窦姥爷祖孙俩留。
“真是个好小伙子。”人都走了,姥爷还念叨着夸奖。
祁杉收起待客用的杯子拿到厨房清洗,青玉也搬了个板凳,站在洗碗池边帮他打下手。一边洗着杯子,祁杉脑子里一边想着祁杭刚才说过的话,越想却越觉得不对劲。他回到客厅,问正在看电视的姥爷:“姥爷,刚刚您跟我哥聊的什么?具体内容?”
姥爷看的是戏曲频道,他翘着二郎腿,配合着戏里老生的唱腔低低附和,一只手还放在沙发扶手上打着拍子。闻言转过头来,回想了下,“就是我提起我的老本行,他就问我,我是怎么看见那些鬼的,我说我有阴阳眼。他又问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开的,我说天生的。他就问普通人要怎么开阴阳眼……”
“您告诉他了?” 祁杉突然问道。
姥爷被他莫名其妙的激动吓了一跳,“嗨!哪是那么容易的,你当普通人开阴阳眼是吃饭睡觉呢,随随便便就让你看见鬼,阴阳两界的平衡还不都乱了套了。”
祁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激动,大概是因为他又有了某种猜想。从姥爷这里得到了答案,他又回了厨房。青玉站在板凳上,已经把杯子洗得差不多了。
“小祖宗啊,袖子都湿了。”他把青玉抱下板凳,一路提着回了房间换衣服。青玉被他提溜着,还放不下洗杯子的事,“哥哥,洗完再换。”
“换完再洗。”
大年三十那天,祁杉借口同学聚会出去了半天。他又去了严家,这次是带着青玉一起去的。
“我?” 严和指着自己,“他应该是不知道我的存在的。我虽然后来见他的次数不多,但从来没见过他有这样的表现,是你想多了吧。”
“但愿吧。”祁杉点头,“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算了。”
“什么事?” 严和摸了摸小黑猫的背,闲闲地问道。
“那个……大堂哥跟我说,他和严昀的婚约,取消了。”
严和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祁杉,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样啊。”他说,“上次托你找的高人有眉目了吗?”
“嗯?” 他们不是在说祁杭的婚约吗?怎么又扯上什么高人了?
见他没懂,严和只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看不到他结婚了,那我干脆就走吧。”
第42章 被跟踪
祁杉拉着青玉的手,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跟严和约好了, 过了元宵节就请姥爷送他走。
他现在很希望自己那天的猜想是真的, 祁杭真的知道严和的存在,并且在寻找能看到他的办法。可现实往往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他甚至有过干脆告诉祁杭的念头,告诉他严和还没走。可后来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正如姥爷所说, 开阴阳眼不是吃饭睡觉。与其告诉祁杭,他的爱人就在他身边,可他却看不见摸不着,还不如就这样瞒下去, 别给他再增添痛苦。
严家所在的小区面积很大, 无论是房屋建筑还是绿化都做得非常美观。尽管是在新年来临之际, 小区里也并没有寒冬里的萧条。道路两旁的广玉兰, 绿化带的法国冬青与红花檵木仍恪守岗位, 为小区装点着盎然生机。
祁杉把那件令人遗憾的事暂且搁置到脑后, 开始欣赏起小区的风景来。这一细看之下, 倒是有了点不同的发现。
不远处的几棵火棘后面,站着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祁杉之所以会注意到他, 就是因为他打电话的举动。在刚刚祁杉看向那个方位时,其实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一小片梅花。可在他的视线中,那个男人偷偷看了他几眼之后,像是掩饰一样拿出了手机。
祁杉并不会无缘无故怀疑有人监视自己或跟踪自己,实在是他从男人身上看出了一种心虚的感觉。正所谓,做贼心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大多数时候,祁杉对此深信不疑。
他没有向男人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继续看着那个方向。他忽然很想知道,这哥们儿能顶住他几分钟的注视礼。只是他倒是兴致勃勃,被他牵在手里的青玉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傻愣愣地站在这儿。
“哥哥,你在看什么?” 青玉仰头问他。
祁杉低下头,神秘兮兮地对他道:“青玉,有个叔叔好像在跟着我们。”说着,他悄悄指了指那哥们儿的方向,“青玉发现没有?”
青玉听了之后皱眉苦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最后这句话完全是祁杉随口问来哄孩子的,只是没想到青玉摇头之后却道:“我可以帮哥哥问问。”
“啊?问谁?” 祁杉满心莫名,看着青玉松开自己的手,走向几米之外的一棵海桐,把手伸进枝叶里一抓,居然抓出个人来。
祁杉:“……”他是什么时候练的这项技能?
青玉这一把抓得很准,一只看似弱小的小手卡在那人的脖子上。后者想逃逃不掉,因为被扼住脖子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一脸惊恐地被青玉拖出来。那是个大约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个子本就不高,被青玉抓在手里,只能佝偻着身子跟着青玉往祁杉跟前挪,看起来就更矮了。
“青玉,不可以没礼貌……”祁杉刚想尽一下长兄的责任,好好教导青玉一下什么叫以礼待人,舌头却忽然卡了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他没瞎的话,那个年轻人,是没有影子的。没有影子又害怕青玉的,祁杉暂时只能想起一样东西。“别过来!停停停……你们就站那儿,别过来!”他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蹦,拉大了与那年轻人的距离。
“哥哥……”青玉叫了祁杉一声,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变得很害怕的样子,还叫自己不要过去。他委屈了。
祁杉这会儿可能顾不上他,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青玉手里的那只鬼身上。而青玉手里的那只鬼也顾不上正在害怕自己的祁杉,只是发着抖防备着青玉,唯恐他扭过头来就要把自己给吞了。这一人两鬼,形成了一个颇有意思的循环。
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他,过去了好几分钟,祁杉才哆哆嗦嗦地开口,打破了循环:“抱……抱歉,我们家小孩不太懂事,那个,就是想问点事。”说着他又对青玉道:“青玉,快把叔叔放开。”
年轻的鬼在出于本能的惊恐和搞不清楚状况的蒙圈中,离开了青玉的鬼爪。
“……”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想问什么?”
青玉回到了祁杉身边,年轻的鬼却打死都不敢再向前一步。对于现在彼此之间的距离,大家都相当满意。
青玉攀着祁杉的大腿求抱抱,因为刚刚祁杉拒绝他走近,现在他需要补偿。祁杉低头就看见他抱着自己大腿,一脸的委屈和渴望,如他所愿把他抱到了怀里,这才把精力再次放到那年轻鬼身上。“我们想问一下,那边的……”祁杉正要指向刚刚男人待过的位置,却发现这一会儿没注意到,人已经走了。
于是他只好问:“刚刚那边站着的男人,他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年轻鬼观察了青玉半晌,终于确定他可能没什么危险性,总算抖得不那么厉害了。听了祁杉的问题,他仔细地想了想,道:“确实是,从你们进了小区他就跟进来了。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跟着你了。”
“什么意思?” 祁杉问他。
那鬼说:“从你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就有人跟着你,每次都有。前几次的是同一个人,你都没发现,今天这个可能是新上岗的,技术还不熟练,就被你发现了。”
这个信息实实在在地把祁杉震住了,以致于连他刚刚对鬼的恐惧都被暂时忽略,居然面上十分淡定地对那鬼道了谢,让青玉把他放了。
“会是谁派人来跟踪我?” 祁杉的这个问题还没想出答案,新年的钟声就敲响了。
大年初一一早,祁杉就被祁爸带着给长辈们拜年。到这一天他才发现,其实从小他几乎每年都会去祁杭家拜年。只是小时候的事久了,他记不住。后来稍微长大了一点,到了记事的年纪,祁杭就去留学了,以致于他对这个大堂哥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祁杭留学回来这些年,他怎么也没见过他?
这个问题,祁杉的堂伯母,也就是祁杭的母亲给了他答案:“你大堂哥出门去了。每年这个日子他都要早早出门,所以他回来这些年,你来拜年都没见过他。”
“他做什么去了?” 祁杉问道。
堂伯母叹了口气,祁杉一看就知道这里边可能又有什么故事。
“你应该也知道了,你大堂哥结过婚,只是才两年你嫂子就没了。今天是你嫂子的生日,你大哥每年的今天都要去看他。”堂伯母又叹了口气,“明明都已经订婚了,他却总也放不下,都五年了,真是……”
原来是严和的生日。
祁杉和祁爸一起从祁杭家出来,刚出门就对祁爸道:“爸,我同学找我过去聚聚,我就先过去了。”
祁爸不疑有他,点点头,“去吧,晚上还回来吗?”
“回,当然回。只是很久不见的同学一起碰个面,中午聚在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下午玩玩就回去了。”
“那行,去吧。”
祁杉想去跟严和说句生日快乐。
进小区后,祁杉特意留意了下,的确有个人一直不着痕迹地跟着他,距离不远不近,表现得很自然,仿佛只是一个同路人。这一点果然比上次的那哥们儿熟练多了。
祁杉搞不清楚这些人的来意,但也感受的出这些人至少没恶意,也就不再管他,继续向着严家走去。一直到了严家围墙外,他才想起,如果每次他过来都有人跟着他,那他跟严和说话的时候岂不是都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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