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夜深之后,堂伯一家三口都睡下了,祁杉在沙发上躺下,不小心碰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其实按大堂哥家的条件,再好的陪护也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来守夜。也是堂伯夫妻两个今天受的刺激太多,没想到这些事,也没注意到祁杉其实也是个伤患。被他劝了一通,也怕祁杭再闹起来没人帮忙,就同意他留下了。当然这也是祁杉的有意为之,他现在暂时不想回家。
回家就得面对青玉,这是一件会让祁杉觉得无所适从的事情。
临睡着之前,祁杉隐约想起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没问清楚。但睡意翻涌上来,还没等他想起是什么事,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经过一晚的睡眠,堂伯夫妻俩的精神和气色都比昨天晚上好了不少,祁杉想要继续赖在医院里就有点难了。
“祁杉啊,昨天实在多亏你了。”吃早餐时,堂伯祁嘉勋恢复了精神,又是一副威严的模样,“昨天我们也是被你哥吓糊涂了,都忘了找人来陪护,没注意到你的伤不说,还留下你劳心劳力的……”
祁杉听出这是要赶人了,连忙摆手打算谦虚一番,但他堂伯哪肯给他机会:“我刚刚已经派人请了陪护,你哥这里你就放心,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这次的事多亏有你,否则堂伯大概要被那操蛋玩意儿气死!唉……”说着又叹了口气,完全不给祁杉开口的机会,“吃完饭赶紧回家去吧,你出来待了一整晚,你妈也该担心了。”
堂伯母也在一边帮腔:“是啊,你妈也该担心了。”
祁杉没法,只能“哎”了一声应下。
等他走后,祁嘉勋夫妻俩对视一眼,“他爸,你说窦薇大早上的打电话让我们把祁杉赶回家是有什么事啊?”
“……这我哪知道?” 祁嘉勋叹息一声,“还是先看好祁杭吧,咱爸当年说的没错,小时候懂事的,长大了往往都会折腾人。唉……”
祁杉打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这个时间老爸应该上课去了。而传说中为他担心的老妈也不见踪影。习惯性地去开卧室的门,开到一半时忽然反应过来里面现在正住着洪水猛兽,一时想要收回手,身体的反应却跟不上大脑的思维。最终,他挂着一脸微妙的惊恐表情打开了房门。
门内的人半靠在床头,原本正看向窗外,听见门开的声音才回过头来,见是他,就笑着对他说:“哥,你回来了。”
祁杉一手扶着门把,“嗯。妈呢?”
“妈说我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去帮我买衣服了。”青玉指了指身上正穿着的一件白衬衫,“原本妈想让我先穿你的衣服,试了试才知道有点小。”
祁杉顺着他的话看过去,可不是吗?胸前扣子都系不上,怎么说也该小了一个号。“不合适就脱了吧。”
青玉侧了侧身,露出缠着绷带、固定了夹板的左臂,“不太方便。妈还没帮我脱掉就出去了。”
“哦。”祁杉应了声,上前开始解青玉的扣子,“我帮你吧。”衣服不合身,本来系着的扣子就没几颗,三两下解开后,祁杉小心地把青玉身上的衬衫拉下了肩膀。
玉白的肌肤大片地露出来,青玉看着眼前祁杉那一脸泰然自若,忽然心生佩服:“哥。”
“嗯?” 祁杉把衬衫拉到底,正忙着把青玉的左手解出来,不走心地应了一声。
“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了?” 祁杉站起身,拿着刚脱掉的衬衫抖了抖。
看他还是毫无所觉,青玉简明扼要地提醒他:“你脱了我的衣服。”
祁杉:“……”
几分钟后,阳台上。祁杉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睛透过窗子望向远方,手里拿着电话对那头的人道:“小骞子,我现在感觉好他妈惆怅啊。”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其妙的自信让我觉得我可能会日更到完结⊙ω⊙有梦想是好事
第50章 矫情
“你惆怅什么?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贾骞人也不知道在哪, 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显得格外欠揍。
祁杉罕见的没跟他较劲, 只轻飘飘地说了个“滚”。贾骞意识到祁杉的情绪确实不对,蔫巴巴的,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了?”
“唉……”祁杉颓败地叹了口气,“青玉的事你知道了没?”
“什么事啊?”
“他长大了。”祁杉神经质地低声哀嚎道,“他怎么就长大了啊?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说长大就长大了!”
“……不是, 你这……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贾骞嗫嚅一阵, 又沉默半晌, 道:“那他现在在哪呢?”
祁杉低叹一声:“受伤了, 在床上躺着呢。”
“受伤……床上?” 贾骞的心灵瞬间受到了冲击, 五颜六色的玩意倏然充斥了他的大脑, “怎么个情况?你……你你……你干什么了?你个……”“禽兽”俩字还没来得及出口, 就被突如其来的事实给堵回了肚子里。
祁杉:“出车祸了,然后他突然就长大了。”他顿了顿, 回味着贾骞刚才的语气,“你刚才想到什么上去了?”
贾骞顿感一阵虎口脱险的喜悦,连忙说:“没什么,就是想说你个当哥的怎么这么不小心?青玉那么嫩生的娃你都看不好,磕着碰着我小姨得多心疼……”
“行了别扯了。唉……”祁杉叹息道,“骞子,你说我现在怎么办?他就猫在房间里呢, 我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简直要了命了。”
电话彼端的贾骞静默一阵,问:“你到底怕他什么呐?”
“我……能怕他什么?” 一改之前的惆怅焦躁,祁杉心里忽然静了下来。是了,他能怕青玉什么?明明比谁都清楚,这只名叫青玉的鬼是不可能伤害他的。那么抛开性命之忧之后,他对青玉的抵触又是从何而来?“大概……是怕辜负他。”
“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祁杉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有点怕他太失望。以前决定把他留下的时候,我就对他说——虽然他那时候也听不懂——跟他说我们以后就顺其自然,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本来以为等他长大时间还长得很,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还有时间慢慢磨合。谁知道他忽然就这么长大了,连个让我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记起了很多事,就是他们口中我的前世的那些事。记起来的越多,越觉得青玉付出得多,更觉得我欠他很多。从前姐姐跟我提及前世的时候,我还能义正言辞地跟她说那两个人不是我,即便是同一个灵魂,那也不是我。可是现在我却有点分不清了,我已经下意识地把青玉为他们做的那些事当成是为我做过的……我是不是该去精神科挂个号看看?”
贾骞和祁杉这一对表兄弟从来都不是感情细腻的人,交流情感心路历程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过。从小他们两人一旦凑到一块,不是结伴调皮捣蛋,就是共同为自己的调皮捣蛋承担母辈的怒火。作为两个糙汉子,祁杉要跟贾骞进行心灵上的深层次沟通,这个认知让贾骞狠狠愣怔了一阵。
半晌过去,贾骞才试探着问:“那你是指……你对他有那方面的感情了,还是指你觉得对他有亏欠?”
“后者吧,前者还不至于,对我来说他一直就是个孩子,哪能培养出什么感情。”祁杉回答得十分果断。
“那你这……你这是在对自己进行道德绑架啊!”贾骞感叹一声,“那他呢?青玉跟你提过这件事了吗?”
“没……”祁杉忽然有点不确定,昨天晚上青玉的那个吻在脑海倏然闪过,那他这是算提过了还是没提过?
“怎么了?这你也不能确定……”
“青玉,你怎么下床了?” 同一时间,阳台以内传出祁妈的声音,祁杉一惊,手里的话筒险些掉在地上。他猛然转头,果然见青玉就站在他身后,两人隔着半开半阖的落地窗,也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像是没看见祁杉脸上惊愕的表情,青玉转身淡笑着对祁妈道:“妈,我躺得太久了,忽然想出来找点水果吃。”
祁妈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走进来,闻言斥责道:“你哥不就在那吗,想吃什么叫他一声好了,你身上还带着伤,不好好躺着出来瞎溜达什么?” 她把购物袋放到茶几上,伸手招呼祁杉,“过来把苹果拿去洗了。”
祁杉正愁着该怎么从青玉眼前消失,大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他顺手按了挂机键,抛下那头正不明就里的贾骞,三步并作两步,拎起桌上的苹果就奔向了厨房。青玉只来得及看了两眼他的背影,就被祁妈念叨:“快回去躺着,不想躺着就坐着,总之你现在身体虚,怎么省劲怎么来。”说着就把青玉送回了祁杉那张大双人床上。
几个苹果的事而已,祁杉活活磨叽了将近半个小时。洗完了之后,他端着果盘在自个儿房门前踌躇了一阵,想着要不把皮削了吧?就这么说服了自己,随即又进了厨房。
削完皮再去门口溜达一圈,却又回到厨房把苹果切成了块。一番折腾下来,出门遛弯的姥爷都回来了。“二孙子,你站这儿干嘛呢?” 窦姥爷一开口,嗓音洪亮,宛若平地惊雷。
祁杉整个毛都炸了起来,“没……没干嘛,送个水果。”说着终于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门里面,青玉还是祁杉今天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坐姿,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祁妈刚买回来的。是一套居家服,柔软的布料宽松地贴合在身上,看起来休闲又舒适,不像祁杉的衣服穿在身上那么别扭。青玉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依旧笑脸迎人。看见祁杉手上端着切好的苹果,还说了句“谢谢”。
后面的时间对祁杉来说是有点安静且尴尬的。青玉像个没事人一样吃着苹果,祁杉在一边干坐着,想问他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青玉胃里那个无底洞把所有苹果都装走了,祁杉才从这种不可名状的状态里脱身。“我去洗盘子。”
青玉看着他迅速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以及已经闭上的房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二孙子,来,跟姥爷聊聊。”祁杉洗完盘子,本来想在厨房晃悠晃悠找点零食,却被祁妈一脚赶出厨房,就见姥爷在和蔼地冲他招手。
该来的总是要来。祁杉脑子里忽然蹦出了这句话。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祁杉自认没那个把姥爷糊弄过去的本事,屁股还没挨到沙发,他就对自己的“罪行”进行了一番剖析:“姥爷,我错了。上次我请您帮忙超度的那鬼是我嫂子,就是昨天割腕子我哥他老婆。你那套缺了页的《鬼记》是我哥撕的,他一时冲动对我嫂子用了留魂术。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开阴阳眼的方法,想能跟我嫂子再续前缘啥的,但是这几年下来一直没结果。直到前一阵他放弃了,后悔了,想送我嫂子走,就割腕了。”他深吸了口气,“姥爷,我真的错了。”
姥爷一脸“果真如此”的了然:“你有什么错?你说的这一堆事,除了你没告诉我那鬼的真实身份,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倒是我,破解的法子还是我告诉他的,要是我不说,他也不会真就动手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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