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边开客栈
“不好意思,我的职责便是拿人魂魄,我帮你是情分, 不帮你是本分,你可要知道我丢失一个魂魄付出的是刀山火海的代价,怎么,成风小仙童是要代我受过么?”柏溪的脚步停在成风的面前就连眼神也凌厉了几分,直盯的成风是张嘴欲说却无词。
“这位大人这话便不对了,我表弟乃是王家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还请这位大人酌情,我甘愿代我表弟随你回去。”
这一直闷声不吭的秦三郎突然起身朝着柏溪抱拳一礼,大义凛然的说道。
他这一开口,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尤其是王夫人,瞧着秦三郎那副模样,更是感激的不行,眼泪都下来了:
“三郎啊,姑姑怎么能这么做呢。”
“姑姑。”秦三郎抬眸真诚的望着她,又望向王老爷,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让王老爷看着也是动容,随即再次行礼:
“我自幼便与见兮表弟一同长大,虽说是他的伴读,可到底也是得了姑姑姑父多年的照拂,如今又在王家谋了差事,如此大恩大德,理应报答才是。”
秦三郎说的言辞恳切,就连于归长老也在感叹秦三郎的忠义。
唯有王见兮,神情冷漠至极,不管自己的父母对眼前的秦三郎多么的感恩戴德,他终究是冷着一副面容,病气缠身,倒是衬托出他几分疏离之感:
“表兄好意,我心领了,若该我死,我绝不含糊,可若不该我死,我也不会糊里糊涂就送了命。”
他始终忘不掉他见到三秋尸首时的情形,那血肉模糊地方整整让他烧了一个月,每每入梦,便是发现三秋尸首的地方。
残肢断耳,身首异处不说,就连眼珠都与眼眶分离……
血腥至极,王见兮始终都不相信那会是自己乖巧可爱的三秋,竟然是以那样残忍而让人无法接受的模样离开。
直到有丫鬟说看到是秦三郎将三秋带走后,瞧见了他虐杀三秋,王见兮便记在了心里,只因三秋已死,又苦无证据,便不能像父母说起此事。
只是秦三郎那样一个连护家犬都能虐杀的人,他平时竟然伪装的如此之好,抓不住一丝把柄,如今自己又是羸弱身躯,只怕是熬不到揭露秦三郎的真面目了。
“表弟这是哪里的话,表弟不该死。”秦三郎双眸含泪,上前正要执起王见兮的手,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秦三郎连忙道:
“表弟一定不是该死之人,表兄一定会求得冥府来的大人饶过你的。”
“你们如此自说自话,仿佛,你们是冥府主事一般。”柏溪听完这兄弟二人的话,不免轻笑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忽的,一阵阴风吹过,整个花厅,乃至整个王家的灯皆是突然熄灭。
不过片刻,犬吠声响起,好似在整个王家大宅的各个角落回响,一会儿又似乎响在眼前。
听着这犬吠声,王见兮激动的握住了身侧夫人的手臂,喃喃道:“是三秋……是三秋的叫声,是三秋。”
“三秋……”
一听到王见兮吐出这个名字,花厅里所有的人皆是后背发麻,冷汗袭上额头。
“哪里来的妖孽敢在此作祟!”君乾连忙与成风亮出了手中的兵器,将王家夫妇,及王见兮夫妇护在身后。
于归长老连忙捏起手诀,口中念着法咒,可整个陷入黑暗的王家大宅似乎依旧陷在黑暗之中,他的咒法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柏溪负手站在门口,亲眼瞧见了方才还义正言辞,此刻却撒腿便逃的秦三郎,根本不管这花厅里的人是自己的姑姑与表弟。
只是……
柏溪的唇边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众人看不见,他依旧负手倚在门框上,瞧着这花厅在秦三郎离开后,便亮起了烛火。
与此同时,犬吠声也渐渐消失了。
“方才是怎么回事?”君乾回身望着于归长老,担忧的问道。
“此处有高人在,这里被他布下了结界,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老夫也没有任何法子解。”于归长老手中紧握拂尘,神色凝重的说道。
听到于归长老都如此说,众人便将眼光投向了门口的柏溪,他笑着回望他们,悠悠开口道:“你们没发觉这厅里少了一个人么?”
柏溪这一提醒,他们才恍然大悟,随后便是面面相觑,王夫人惊慌失措的喊道:
“三郎他还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带走三郎!”
“我并未带走他。”柏溪站直了身躯走进厅中坐下后,解下了腰间的酒囊,饮上一口梅间雪,唇齿间皆是香气。
他话音刚落,这秦三郎便从花厅后面冲了出来,神色惊慌,视线也在他们神色来回转动:“我……我方才是出去找出路……没想到……我是想出去找人来救你们的。”
秦三郎解释着,可他们皆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又望向了柏溪。
柏溪笑着将酒囊挂回了腰间,过后才缓缓道:“于归长老说的没错,这里是又高人在,只不过不是我而已,你们如今便是在高人的结界中,高人前来讨债,欠了这位高人的也是时候还了。”
柏溪说的话让他们听的莫名其妙,可只有王见兮与秦三郎知道柏溪话中的意思,一个面露阴诡笑意,一个瑟瑟发抖。
忽的,屋子里传出一丝响动,众人皆朝着来源望去。
只见着那桌案下头站着一条白色的犬,耳朵上一撮黑毛分外的明显,它的眼中闪着绿光,龇牙咧嘴时,还发出了阵阵低吼。
“是三秋!”王见兮惊喜的呼唤出口,正打算上前,却被少夫人一把扶住,冲他摇头。
而秦三郎却已经是在浑身发抖,根本不敢与那犬对视。
王老爷有些惊讶:“这三秋……不是十年前就被杀害了么?”
“是啊,只是你们中间有人欠了它的命,他是来索命的。”柏溪坐着,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媚。
“你可是冥府的人,你怎么能让一条狗魂来闹事。”秦三郎连忙冲着柏溪吼道,只是他话音刚落,这三秋便冲着秦三郎叫唤着扑了过来,将他按到在地,撕咬着他的衣服。
“你快放开……你这只死狗。”秦三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将三秋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只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那只犬咬到,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于是他更加拼命的去推开三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老爷更是一脸的惊讶,眼睁睁的看着三秋将秦三郎的手臂咬掉后,又啃掉了他的半张脸,直吓得王夫人失声尖叫,昏死过去。
从王见兮捡回三秋以后,它便是一直温驯可爱的犬,从不乱叫,也不会找麻烦。
三秋最常做的事,便是随着王见兮一同上学堂,再陪伴着他一同回家,还会陪着王见兮玩耍。
王老爷的印象中,三秋总是爱吐着长长的舌头,一副微笑的样子,就算与自己不亲,它也会很安静,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发疯发狂。
“秦三郎欠了他一条命,他来讨命来了。”柏溪缓缓说道,随即望向于归长老:“长老不会是想管吧?”
“既有柏溪大人在此,我为何要管。”于归长老声音冷淡,只是他声音刚落,这连连惨叫的秦三郎便断了气。
只是那场面实在令人作呕,饶是修行的君乾与成风皆没有忍住,吐了出来。
唯有王见兮,他直勾勾的看着站在秦三郎面前满嘴是血的三秋,红了眼眶,朝着他伸手道:“三秋……三秋。”
白犬似乎听见了王见兮的声声呼唤,连忙抬头望向了王见兮,眼中闪烁着泪光,见着王见兮朝着自己走来,白犬便是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花厅,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三秋……”王见兮呼唤一声,连忙追了出去,只是刚到门口,便只觉得脑袋一阵钝痛,回头瞧着厅中的人影渐渐模糊,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第26章 义犬[4]
见着王见兮倒在了门口, 王老爷与王夫人也顾不得血肉模糊的秦三郎, 直奔着晕倒的王见兮奔了过去。
而于归长老也随后与君乾成风赶到王见兮的面前, 蹲下后执起王见兮的手腕把脉,不过一瞬,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不好, 气息羸弱,怕是要离魂了。”
“那怎么办啊,长老。”王老爷将王见兮抱着,朝着于归长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神色悲戚。
于归长老并未多多言, 只是从王氏夫妇中将王见兮拉起来, 让君乾与成风托着王见兮的身躯, 随后, 手中便画出一道灵符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又用拂尘扫过他的身躯, 口中还念念有词。
待得最后一句念罢,这才睁眼:“如此已经将王公子的魂魄困在他的体内了。”
“不一定吧。”
一直在他们身后不曾出声的柏溪忽然开了口, 惹得于归长老连忙回眸望着他:
“柏溪大人此言何意,莫非你不是带三秋的魂魄来了结执念的?”
柏溪颔首浅笑,抱臂走近,冲着于归长老努努嘴,他连忙回头,才发现王见兮的魂魄根本不曾被那道灵符所压制,反而渐渐的脱离身体。
“怎么会这样?”一直稳操胜券的于归长老此刻的表情也闪过一丝讶异, 连忙再也施咒画符,虽然将王见兮的魂魄逼回了身体,可到底是没有其他的用处。
“没用的,他被人下了咒,今夜便是他丧命的时辰,若想救他,只怕得抓到那个下咒的人了。”柏溪望着王见兮的模样,随即出手轻点着他的眉心。
然而这王见兮的魂魄却如脱线一般,饶是柏溪出手,依旧拦不住他外出的魂魄。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闪进屋中,随后这花厅的门便用力关上,惊的众人皆朝着黑影忘了过去。
那黑影现了真身,尖嘴猴腮的模样,身后更是拖了一条细长的尾巴,左右摇摆这。
于归长老连忙握紧拂尘,做了攻击之势面对着那妖孽:“你这妖物,竟然在此害人,看我不收了你!”
他话音一落,便手持拂尘朝着妖物攻击而去,可那妖物根本不惧,亮出了手中的兵器便与于归长纠缠在一起。
柏溪回眸望了一眼君乾与成风搀扶着的王见兮,再次施法轻点着他的眉心,想要稳住他越发急促想要出体的魂魄,仿佛这王见兮的魂魄与那妖物有关。
妖物与于归长老纠缠时,若是出手轻缓,这王见兮的魂魄便冲破的慢些,若是那妖物出手快,那王见兮的魂魄便是用了全力想要冲破柏溪的法术。
而且只要那妖物被于归长老伤到,王见兮的身体便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柏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冲着于归长老喊了一声:
“住手,不能再打了。”
于归长老听得柏溪这一声呼,下意识的便收了手,奈何那妖物却是得寸进尺,一刀便穿过了于归长老的身躯,脸上也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
“此刻若是求饶,或许我还能饶过你们。”
“你怕是痴心妄想了。”柏溪冷笑一声,从君乾的手中接过王见兮,托在自己的怀中,好让君乾与成风前去搭救于归长老。
“我是否有痴心妄想,你说了不算,得王家的公子说了算,他的命在我手上,与我同气连枝,只要我死,他也活不成。”妖物握紧了手中的弯刀,笑的愈发的得意了。
厅中所有的人皆是一脸惊愕与担忧,望了望王见兮,又朝着那妖物望了去,王老爷更是不可置信的跪在了地上,冲他磕着头:
“我儿年少,若是有冲撞了你的地方,还请你报应在王某的身上,饶了我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