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边开客栈
“呸!”见着王老爷跪下求饶,原本得意的妖物却立时变了脸色:“当初我妻儿朝你跪下求饶的时候,你可有饶过他们!你杀我妻儿,我便让你断子绝孙!”
王老爷脸色大变,却又迷惘:“王某自幼便是学习四书五经,修身立德,从未做过任何伤人性命之事。”
“没有?呸!三十年前,你刚刚接任王家的那个冬天,我妻儿外出觅食,掉进了你家的米缸里,不过是吃了些米,你家大业大,何愁买不到米,可你却不心怀仁慈,硬是让家里的仆人将我妻儿捉住打死,还让人毁掉我们的家,如此杀妻灭子之仇,我如何能不报!”
那妖物握紧了手中的刀,直指着跪伏在地的王老爷血泪控诉,却是听的王老爷更加茫然:
“三十年前的事……我依旧不曾做过,我王家时常接济穷苦百姓,若你们家中有难,我自然会出手帮助的。”王老爷言辞恳切的为自己辩解着。
可这一旁听话的柏溪却是笑了出来,惹得那妖物大喊了一声闭嘴。
“好,我不笑。”柏溪收敛起笑意,看了看王老爷,又瞧了瞧那妖物,随即开了口:
“小畜生,你难道不知不问自取是为盗么?何况你们是老鼠,偷吃人家的米,还振振有词的说人家家大业大,就该接济你……这小畜生?”
“如此为富不仁,杀我妻儿,我就要他也尝尝这断子绝孙的后果。”妖物满面怒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随即阖眼念咒。
柏溪怀中的王见兮忽的浑身抽搐,体内的魂魄根本不受柏溪的控制,想要冲出体外,柏溪用尽全力拦住王见兮的魂魄,却在此刻听见了三秋的叫声,由远至近。
忽的,一道白色的身影便朝着那阖眼念咒的妖物扑了过去。
“三秋,好样的。”柏溪连忙夸奖出口。
三秋停在那妖物的面前,龇牙咧嘴的冲着他发出阵阵低吼。
“去死吧!”妖物握紧了手中的刀,朝着三秋便砍了下去,却不曾想那三秋似有光罩护体一般,妖物的刀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见着伤害不了三秋,那妖物便改了方向,握刀朝着柏溪怀中的王见兮攻击而去。
只是他的刀离着王见兮的胸口仅有半寸便停了下来,而厅中的一切也仿佛都静止了一般,柏溪微微侧首,金鸿正好站在他的身边,手中的纸扇挡住了妖物的刀刃,轻轻一推,那妖物便立时摔了回去。
金鸿打开了折扇轻摇,向前一步将柏溪护在了身后,眸光微凛,瞧得那妖物背脊一凉,瑟瑟发抖。
“小畜生竟然乱用离魂咒,真是该死。”金鸿的声音冷漠,妖物作势便要逃,却被金鸿一扇便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金鸿望向了一边的于归长老,随即开口道:“修仙的门派,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妖物,你们便收回去吧。”
“多谢相助。”于归长老朝着金鸿行礼,却被金鸿以折扇拦下,随即才转身望着柏溪怀中的王见兮,折扇轻点了他的眉心两下,随即负手而立:“好了。”
“好了?”柏溪有些惊讶,连忙侧首,怀中的王见兮的确眼睑微动,醒了过来,有些茫然无措的望着眼前的情形,听着王见兮醒了,王氏夫妇连忙上前来,仔细的瞧着自己的儿子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这王夫人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在金鸿的面前跪了下来,红着双眼祈求道:
“这位仙人求求你了,我那侄儿三郎也是个好孩子,还请仙人也出手救救他啊。”
“娘。”王见兮见着自己母亲的行为,不由叹息一声,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却不想被王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拉着他,要他也一道跪下:
“见兮,三郎之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听说你要被带走,他还求情,想要替你去死,如今是真的替你去死了,如此的恩情,不能不报啊。”
王夫人哭的情真意切,司势要感动眼前的金鸿,却不想他依旧冷漠无比,根本没有打算出手。
“娘,他害死了三秋,还处心积虑的害我,方才他也是撇下我们独自出逃,娘,你还真以为他是为了我么?他是最恨不得我死的人。”王见兮拉着王夫人的手,根本不愿跪着求金鸿去救秦三郎。
“你胡说!如此不知好歹,亏的他拿命相换,你却为了一个畜生去记恨他,要害死你的是那妖物,不是他。”王夫人见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冷漠无情,更是伤心到了极致。
“三秋……”王见兮忽然想起这秦三郎是三秋下嘴咬死的,方才迷糊间也是听见了它的叫声,王见兮连忙站起身来,刚刚瞧见了金鸿身后站着的三秋,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三秋。”王见兮连忙上前想要抓住三秋,却终究是迟了一步。
“我在这儿。”
突然,另外一个声音在门前想起,一只雪白的犬便出现在了厅中,王见兮欣喜的望了过去,随后便见着那条白犬化作了人形,一位翩翩少年郎,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王见兮连忙停住了脚步,有些不敢接近,只是疑惑的看着他:“你是……三秋?”
“嗯。”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便愈发的明媚了。
第27章 义犬[5]
王见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那明媚的笑意暖透了王见兮的心, 他也顾不得许多, 上前一步将三秋紧紧地抱进自己的怀中,似乎是不愿再分开。
三秋很享受与王见兮拥抱的时候,瞧着他此刻安好无虞, 也再无此前所看到的病气,便也放下了心头的挂念。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王见兮抱着三秋,一句话出口, 便红了眼眶。
“我也很想你啊, 只是我真的该走了。”三秋也伸手将王见兮抱住, 随后才将他放开, 依旧笑的温暖:“十年前, 我瞧见了秦三郎与那老鼠交易, 才使得他动了杀心, 我原本想等你百年归老以后,我们一起去投胎做人的, 可比起这样,我更想来救你。”
王见兮颔首掩面,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再听到三秋的这番话后,竟然泣不成声。
“好啦,不哭好不好。”三秋拽下王见兮的手,清澈的双眸一瞬不瞬的望着王见兮:“你这样,我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不走好不好, 十年前我还太小,保护不了你,但是我现在可以了。”王见兮反握住三秋的手,坚定的说道。
三秋笑着摇摇头:“不行,我是阴魂,跟着你只会给你带来霉运,不妨这样,你与女主人好好努力,我投胎做你们的孩儿,如何?”
听得三秋如此说,王见兮惊讶的望着他,又朝着柏溪与金鸿看了来,随即笑着问道:“可以吗?”
三秋用力的点点头,指着柏溪道:“那个哥哥人可好了,他一定会让做你们的孩儿的。”
王见兮松开紧握着三秋的手,朝着柏溪与金鸿深深揖礼,随后起身道:“两位大人,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今生欠三秋的,我想来生弥补他,还请大人答应,让三秋做我王家的孩儿。”
柏溪一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随即点头应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多谢大人。”王见兮感激的朝着柏溪与金鸿再次揖礼深拜。
倒是金鸿,侧眸凝望着柏溪侧脸漂亮的弧线,却不想柏溪连忙回首,正巧与他四目相对,金鸿若无其事的轻咳一声,转身走出了花厅。
柏溪见着王见兮与三秋依依不舍的作别,叹息一声,也走出花厅,在外头等着他。
“你倒是大胆,竟然私自应承他们的诉求。”金鸿听见柏溪走来的脚步声,不由负手而立,悠悠开口。
柏溪挠挠头,走到金鸿的面前的站定,抬首看着他陷在黑暗中的俊俏脸蛋,略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为了他们好嘛,况且,这人要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这前世的约定便都忘了,更何况新生的孩儿是继承了他父母的长相,与现在不同,他们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三秋啊。”
“你倒是会撒谎。”金鸿凝望着柏溪的眼眸,视线却始终落在了他眉心的红色印记上:“你是否也不记得前世的事了?”
“难不成我前世欠了你的钱?”柏溪忽然觉得金鸿有些奇怪,连忙凑到他的面前,挑衅着说道。
气息扑在金鸿的唇上,有些痒痒的,惹得金鸿心头轻颤,仔细的瞧了柏溪的双眸,虽说转世后容貌变了,可那双眸子却是一模一样。
金鸿伸手搂紧柏溪的细腰拉进怀中贴着自己的身躯,不过颔首间,便是吻上了他的双唇,冰凉,软绵,刚刚好。
柏溪哪里会想到是这样的变故,张开手便要挣扎,却被金鸿死死地牵制住,待得嘴上的便宜被占尽了,金鸿才意犹未尽的将他松开。
却不想他这一松手,便被柏溪一巴掌打了过来:“别以为你是神我不敢打你。”
“你敢。”金鸿点头附和着他的那句话,脸上微微的痛觉,不过风一吹,便没了感觉。
“我就敢。”柏溪叉腰怒视着他,却瞧见王见兮将三秋送了出来,连忙收了势朝着三秋走了过去。
只是再见三秋时,他的眉心里便多了一个小红点,柏溪有些惊讶的指了指:“这是什么?”
“我听人说过,以血做记号,来生便能做胎记,这是我与三秋相认的方式。”王见兮轻抚过三秋的面容,柔柔的笑着。
三秋颔首,向他投以依依不舍的目光,走到了柏溪的身边:“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孩子,让你老有所依。”
王见兮点头应下,纵使有万千不舍,他也该放手了。
柏溪握着三秋的手,瞧了一眼身边的金鸿,带着三秋便消失在了王家大宅。
而随后王家大宅外的结界便消失不见,而金鸿而出现在了柏溪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伸手将一支金哨子递到了柏溪的面前:
“拿着,日后若是有危险,就吹响它,我便能来救你。”
柏溪有些不解:“怎么,想赔礼道歉啊,那这礼也薄了。”
金鸿并未皆是,不过伸手,这金哨子便挂在了柏溪的脖子里:“这金哨子是开天辟地是便有的,世间只有两只,一只在东华帝君哪儿,一只在本君这儿。”
一听到这哨子的来头不小,柏溪连忙低头仔细的瞧着这只精致的哨子,根本不想摘下来:“行,亲一口换个哨子,还能召唤你,不亏,不亏。”
金鸿望着柏溪那精明的模样,唇角微扬,随即消失在了柏溪的面前。
三秋望着柏溪,突然开口道:“哥哥,那位哥哥好像对你挺好啊。”
“那是,谁让我是冥府第一美男呢,就算是男人见着我,也腿软走不动。”柏溪骄傲的挑了挑眉,笑的得意洋洋。
“对了哥哥,我主人他们怎么办啊?”三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连忙回头望了过去,却被柏溪一把拽了回来:
“放心吧,结界一出,他们都会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之前的事,他们只当是做了一场梦,至于那个秦三郎,放心吧,他死在结界里,魂魄已然去了客栈,结界一除,他的尸体依旧是完好无损的。”
柏溪拍了拍三秋的肩头,拉着他升上云端,往黄泉客栈而去:“不过说来……你还得感谢刚才那位哥哥,他的那粒丹药,让你的仇恨化形去杀人,这样杀孽便落不到你的头上,看来,他还挺好的。”
三秋低头思忖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随着柏溪回去了黄泉客栈,跟着摆渡人踏入了黄泉之门,前去了酆都城。
而黄泉客栈内,却是安静无比,一切如常,只是轮流来守客栈的摆渡人换成了白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