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边开客栈
柏溪有些叹气的坐在河岸边, 找了个庇荫的地方, 扇了扇风, 喘着气:“这天儿也太热了, 实在走不动了。”
金鸿看着柏溪脸颊绯红,夹杂着汗水, 倒是带着几分风情,他朝着下河镇的村民颔首一礼,这才走到柏溪的身边坐下,也不知道手中何时多了一把纸扇,朝着柏溪扇了扇风:
“可好些了?”
不过才扇了两三下,这浑身上下的热气便都褪了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清凉, 就连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思绪,此刻也明了了不少,不由笑了笑:
“还真凉快啊,我就说你怎么不热。”
金鸿的眸光深沉,似若深渊,他只为柏溪打着扇,回首看了看那下河镇的人,随即轻声道:“这下河镇的事,有些蹊跷,若是不能救就走。”
“说起来,你好像知道些什么?”柏溪看着眼前的金鸿,连忙问道。
“我说了,我是神,神都有未卜先知之能,却无法泄露天机,我只做提醒,到了下河镇,一切听我的。”金鸿阴沉着双眸,虽说声音低沉,却依旧坚定。
柏溪想了想,遂点头算是应下了。
石桥下河水湍急的流向下游,歇息好的三个人这才再次启程,踏上石桥,进入下河镇的地界。
见着人将落梅城的明月大夫请来,镇长也冒着炎热的天气来到镇口迎接,远远地便朝着柏溪行礼道:
“明月大夫你可算来了,救救我们镇上的人吧。”
“您先起来。”见着镇长痛哭着跪在了柏溪的面前,他连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随后道:“先别着急,我先去看看病人。”
镇长连连应道,抹去了眼泪后,便在镇长的引荐下去了第一位发病的病人家中。
篱笆围成的小院儿,茅草屋前养着几只老母鸡,此刻正咯咯的叫着,茅草屋内传来阵阵咳嗽声,与女人隐隐啜泣的声音。
“大力就是第一个犯病的人,昨儿个子时过后,大力他媳妇儿就哭着找大夫了,说着大力不过一夜之间,便枯瘦如柴,只剩皮包骨了,大夫看了也束手无策,结果到了后半夜,这镇上陆陆续续就有人也同大力一样,有的一夜之间宛若古稀老人,有的却是骨瘦如柴,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我们也是听说明月大夫连快死的人都能救活,没办法才求到了明月大夫的头上。”
镇长领着柏溪与金鸿往院子里走,一遍介绍着情况。
听着外头来了人,这大力媳妇儿便立即从屋里走了出来,瞧着镇长时立时红了眼:“镇长大人,我家大力快不行了。”
大力媳妇儿哭的梨花带雨,镇长连忙上前将要下跪的她连忙扶起来,介绍了身边的明月大夫,大力媳妇儿一脸的激动,连忙领着他们进屋。
土炕的草席上,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安静的躺着,奄奄一息。
若不是听镇长说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柏溪肯定会以为他是个古稀老人,还是个受尽磨难的老人。
“就是这样的……”大力媳妇儿看着柏溪那惊愕的脸色,也忍不住啜泣。
金鸿朝着柏溪颔首示意,柏溪这才近前为大力诊脉,只是这一诊上大力的脉搏片刻,柏溪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我家大力怎么了?”大力媳妇儿有些担忧的问道。
“大力的脉象虚浮,根本不像是年轻人的脉搏,反而像古稀老人……”柏溪轻声的说着,回首看着金鸿,发出了求救的目光。
金鸿连忙走上前去,利用手中的纸扇将屋中的温度降低了一些,便站到了柏溪的身边,看着炕上躺着是人,凝视片刻后才问道:
“这镇上的人都是这种情况么?”
“是啊。”镇长连连点头应道。
“明月大夫现在要多瞧两位病人才能下结论,还请镇长带路。”金鸿再次开口说着,镇长听后一愣,随即点头,领着柏溪他们出了大力家的屋子,再去了下一家。
夕阳如血,渲染了半边的天际,傍晚来临的很快,伴着凉爽的晚风,格外舒爽。
镇长家的院中,柏溪眉头轻蹙,就连他身边的金鸿也是一脸凝重,柏溪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格外沉重。
“明月大夫,你就实话实说吧,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啊,怎么就……”镇长看着柏溪的脸色,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石桌下的双手也紧握着,却还是在微微颤抖。
“此事,怕不是病症。”柏溪神色凝重的摇头说道:“听着前来报信的人来说,我还以为是疫症,可如今见到病人时才发现,此事并非疫症,也非任何疾病,若真要说是病,怕是衰老症,可这全镇的青壮年男子,同一时间患上衰老症,便也太奇怪了。”
镇长听着柏溪所言,更是着急了:“那……那可有解决之法?”
“有。”一旁的金鸿在镇长的话音刚落后便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即望着他:“此事并非病症,而是有妖孽作祟,而且这妖孽作祟的手段非常高明,瞧着患病的人症状来看,怕是早在半月之前便有了先兆。”
“半月之前……”镇长听着金鸿的话,愈发的疑惑了。
“怎么了?”柏溪也问道。
“我们镇上的青壮年男子皆在山后的采石场工作,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同时患病的机会。”镇长连忙说道,随后又道:“明月大夫,会不会是他们得罪了采石场的神明,这是给我们镇上的惩罚啊。”
一说到此,镇长便又红了眼,再次扶着石桌跪了下去,好在柏溪眼疾手快,将他扶了起来:“神明没有那般小气,你不过是开山采石,只要不过分,神明还是愿意帮助你们的。”
“真的?”镇长抹了抹眼泪,这才宽慰了些许。
“这样吧,如今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与我徒弟便去采石场看看,是否是采石场出了妖物。”柏溪借着又道。
镇长抬头看了看渐晚的天气,连忙唤来仆人去准备客房让柏溪与金鸿一道住下。
如今听得明月说了有解决之法,这镇长心里便也踏实来了不少,就连晚饭都准备的格外丰盛。
镇长家的院子并不大,却格外的安静,院中种着几棵金桂,此刻枝叶茂盛,想必一道秋日,这金桂必然是一道风景。
“你早猜出来这下河镇有妖物,所以才不让我来的?”打发走了镇长家的仆人,柏溪回到房中坐在圆桌旁,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
“嗯。”金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柏溪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挪到金鸿的身边坐下,为他搭脉:“你这身体恢复的可真快,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你身体好,还是我的药见效快。”
“你的药见效快。”金鸿顺着柏溪的话说道。
柏溪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随即扬唇笑了:“看来糖莲子是给你吃对了,竟然嘴也便甜了。”
金鸿颔首,柏溪凑近又问道:“这妖物厉害么?若是厉害的话,咱们就走吧,我又不会驱邪,也不能让你涉险。”
金鸿侧眸睨着眼前这认真的青年,心口有些暖暖的:“你在担心我?”
“这是自然,虽然你说你是神,可一个能让自己弄得重伤,满身是血的神,怕是也不怎样,所以,我不能让你涉险,我怕我救不了你。”柏溪神色认真,不带丝毫的掺假。
金鸿阖眼,略微想了想:“没问题,我能救他们。”
“能救人就最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你们神该做的。”柏溪一改之前的认真,扬起笑脸走向床榻,宽衣解带躺上床,可刚躺下去,便又爬了起来,冲着金鸿道:
“你那扇子借我用用,热死了。”
金鸿起身走到床边,也躺在了柏溪的身边,亮出了扇子悬在幔帐的顶着,自己摇晃着。
柏溪看着有些新鲜,连忙侧首看着金鸿道:“有法术就是好,扇子都能自己动。”
“那是。”金鸿侧首对上柏溪那双明亮的双眸:“这下安心的睡吧。”
“行,那我就睡了。”柏溪扬唇笑着,转身背对着金鸿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是这幽月扇的风过于阴冷,这一到半夜,柏溪便觉得有些冷,也顾不得旁的,迷迷糊糊的便往金鸿的怀里钻。
金鸿被柏溪的动静惊醒,感觉到他冰凉的身体,随即收了悬着的幽月扇,伸手将柏溪圈的紧了些,轻抚着他他冰凉的手臂,有了暖意这柏溪睡的才算安稳。
第49章 腾蛇借寿[2]
翌日一早, 柏溪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金鸿的怀中, 也来不及去回想怎么会在金鸿的怀里, 只是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怀中爬出啦,却不想在抬起金鸿的手臂时,却意外对上了他沉静的双眸。
“是你自己怕冷, 非要钻我怀里来的。”金鸿悠悠的开口,却不想这句话停在柏溪的耳朵里,却让他立时红了脸。
自己竟然那般不矜持,往一个大男人的怀里钻, 好在他也不是小姑娘, 脸红了一瞬便褪了去, 只清了清嗓子, 若无其事道:
“如此, 就谢谢你为我取暖了。”
“那今夜还要我抱么?”金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曲了一条腿, 环膝望着柏溪。
柏溪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并未理会金鸿的话, 翻身下了床,出去洗漱了。
在镇长的家里用过了早饭以后,镇长便带着柏溪与金鸿前去后山的采石场,因着这镇上的青壮年皆病倒了,故而这采石场里便是空空荡荡的,听着乌鸦的叫声,显得有些诡异。
山梁上, 镇长与柏溪皆站在金鸿的身后,皆是一副门外汉的模样望着眼前一身黑衣的金鸿。
金鸿环视着整个采石场,掐指计算着,眉头也略微紧锁,脸色也是愈发的阴郁了。
镇长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柏溪:“明月大夫,你说你这徒弟会捉妖?”
柏溪想了想,随即点头:“他以前是捉妖师,后来受伤了被我所救,所以他才跟着我学医的。”
听着柏溪如此说,镇长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的看着金鸿掐指计算。
只是凝视许久,金鸿才回转身来,看着身后的二人:“你们怕么?”
“怎么了?”柏溪的一颗心,也被金鸿的一句话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这处采石场乃是阴魂聚集之地,可如今却不见一缕魂魄。”金鸿认真的说道,可眼前的两个人却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金鸿想了想,又道:“你们下河镇怨气聚集,且有妖物出没,所以我推断在你们下河镇中,住着一方妖物,这妖物专门吸食人魂魄而炼术法。”
“什么,我们下河镇有妖?”听得金鸿如此说,镇长的吓得险些没有站稳脚步,从山梁上跌下采石场,好在柏溪将他拉住,这才救了他一命。
只是现在,他依旧浑身盗汗,双腿发软。
“是,只是这妖不能吃生魂,须得经过容器提炼方可,故而我才想,你们下河镇上有人与妖勾结,借了你们镇上青年男子的寿命,故而来达到取魂的效果,所以还请镇长告诉我,你们镇上这半个月来,有谁来过采石场,或者除了采石场外,有哪里是他们齐齐聚集的地方?”金鸿负手而来,任由着山风撩动着他的裳摆与发丝,飘逸灵动。
对于金鸿的疑问,镇长也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而细细的想着,却不知为何,分明是惊惧的神色,渐渐演变成了不可置信,口中还喃喃有词:“不应该啊,不会是他的。”
“怎么了?”柏溪见着镇长那紧锁的眉头,愈发的好奇了。
“半月前,是我们镇上赵大善人修缮镇上祠堂的日子,因着我们镇上的祠堂年久失修,赵大善人便捐了钱来修缮了祠堂,这赵大善人年过花甲,只是这修缮祠堂后没过两天,让他愈发的容光焕发了,我们还说赵大善人因为善心感动天地,一日比一日还要看着年轻。”镇长仔细在心里盘桓一番,这才细细的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