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边开客栈
听后的金鸿便是心有成竹了:“如今去看他,只怕他已经返老还少,与青壮年一般无二了。”
“为何?”柏溪连忙问道。
“你忘了我此前说过的,那妖物是借了镇上那些青年的寿数,来加快它取魂的手法,而这借出去的寿数必须要有一人来承受,故而,这些青年一旦断气,这魂魄自然也会到这个借寿之人的身上,再有妖物取出吸食。”金鸿的脸色也愈发的凝重了,不由的握紧了双拳。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赵大善人么?”柏溪问道。
“不然呢。”
柏溪看着金鸿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如今既然知道了这病症的来历,自然是要消灭源头,这样才算圆满。
只不过……
“你方才说,这采石场也是阴魂聚集的地方,那这里看不到一丝的魂魄,会不会与那妖物有关。”回程的途中,柏溪疑惑的看着身边的金鸿,连忙问道。
金鸿点头:“妖物为了修炼,便将此处的阴魂吸食殆尽,可它还要修炼,便将注意打到了下河镇的乡民身上,此等妖物不除,日后定有后患。”
“我相信你是神了。”柏溪脸上的疑惑逐渐消散,渐渐地换上了笑脸。
“从前不信?”金鸿有些纳闷儿。
“嗯,只有神才会在乎世人的生死。”柏溪点头应着:“神是慈悲的,你也是慈悲的,所以我信。”
金鸿看着柏溪那宛如艳阳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光亮,那种自信洋溢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让他想要将那温暖的笑容带回长生殿,一直都温暖着自己。
“神从来都是慈悲的。”金鸿回应着柏溪的话,与他并肩走着,仿佛这一段路怎么也走不完一般,知道午时才回到镇上。
只是在镇长家的院门前,走前还是紧闭的房门,回来时门前便多了两尊黑煞神,阴沉着脸,负手而立,只说是赵大善人感念明月大夫诊治乡民,特地在府中备下了酒菜,邀他前去。
“其中有诈。”金鸿小声在柏溪耳畔说道。
柏溪点了点头,随即朝着那二位黑煞神行礼道:“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哪能劳动赵大善人相邀呢。”
“明月大夫这就是不给赵公面子了,赵公为人和善,一向待人如亲,明月大夫为乡民诊病劳苦功高,赵公应该宴请明月大夫才是,还是明月大夫觉得赵公不配与你同席呢?”领头的那位也不是个好热的,虽然是一副恭敬有余的模样,可到底这话里头还带着几分逼迫的意思。
柏溪进退两难,如果是之前这个赵大善人邀请,他也就去了,可如今在听到金鸿的那番话以后,他却不敢去了。
赵大善人家里养着一只妖物,他不过区区一介凡人,如何能够斗得过那妖呢。
故此想了想,柏溪便也有些害怕,倒是一旁的金鸿握了他的手道:“不怕,我随你去。”
“赵公只请了明月大夫一人,这位公子只怕只能在镇长家中等候了。”那人听着金鸿的话,连忙拒绝。
原本听见金鸿要去柏溪还有些安心的,可如今听到只邀他一人前往,便有些发憷了。
金鸿在,他不怕。
金鸿不在,他还是觉得不去的好。
“那也无妨。”金鸿捧着柏溪的脸,拇指抹过他的颧骨,尤其是眉间也轻点了一下:“去吧,不怕的。”
这金鸿温软细语,倒是让害怕的柏溪顿时安下心来,随即点了点头,便与那前来请人的二位黑煞神一同离开的镇长家门前。
镇长有些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又像柏溪投去了目光,却得到金鸿一个安慰的眼神,小声道:“无妨,一切有我,没事的。”
镇长这才点了点头,放心的看着柏溪与他们前去赵家。
赵大善人的祖上原不是下河镇的人,曾是做金器生意发的家,后来有经营布庄丝绸,倒也做的风生水起,家大业大。
因着下河镇的风水好,便举家乔迁至此,至此后家业更是一帆风顺,扶摇直上,可这赵家人也不忘回馈乡里,修缮路基,修建石桥,不求回报,在下河镇也是赢得了一定的好名声。
故而这一提起赵家,大家都是尊敬有余的。
前去镇长家里邀请柏溪的家丁将他带入赵宅后,便交由府中的仆从领着去了前厅,许是因为金鸿的那些话,柏溪此刻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格外的不安稳,就连瞧着外头伺候的丫鬟们,也觉得格外诡异,如坐针毡,却又不能逃离。
“原以为明月大夫会是年过半百之人,却不想竟是为年轻的后生,真是后生可畏,年纪轻轻便医术了得,实在佩服啊。”一个压低了嗓音说话的男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面如冠玉,身姿颀长,唯有脸上的胡须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遮掩什么一般。
柏溪看在眼里,却也没明说,只是起身朝着说话的男人抱拳行礼道:“多谢夸奖了,在下医术粗浅,谈不上了得,赵公夸奖了,倒是赵公,外头的人说赵公年过花甲,可如今一见,赵公也不过是而立之年的年纪,真是令人羡慕的,古人追求的长生不老之术,怕就是如此了。”
面前的男人一愣,随即抚须笑道:“明月大夫还真会说笑,不过今日邀请明月大夫前来,是想问问乡民们的病况,他们为何会一夜之间便如古稀老人一般,明月大夫可有诊出来了?”
“诊出来了。”柏溪含笑,认真的回答着。
第50章 腾蛇借寿[3]
对于柏溪那肯定的回答, 赵公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 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勉强装出笑脸道:“明月大夫医术高明,果然名不虚传啊,那他们是何种病症?”
柏溪起身朝着赵公再次行礼道:“也不难, 不过是普通的衰老症罢了,这病若想痊愈也容易,说难也难,这要看受药人的体质如何了。”
赵公轻声吁气, 连忙吩咐下来拿来银钱, 送到了柏溪的面前:“明月大夫长途跋涉前来为下河镇的乡民诊病实在不易, 这些银钱便是明月大夫的出诊费用, 还请明月大夫尽心为他们医治才是啊。”
柏溪望着眼前仆人手中托着的两锭银元宝, 足足有一百两之多, 柏溪面含浅笑, 不借的看着赵公问道:“赵公所为何意,我来诊病, 是出于医者仁心,用不了这么多,十两银子便是顶破天的。”
“明月大夫此言差矣。”赵公连忙起身走到柏溪身边,吩咐人将那两顶银子送去镇长家柏溪的徒弟手中,随后才道:
“明月大夫医术高明,镇上的大夫百思不解的疑难杂症明月大夫一诊即知,如此高超的医术, 就该大肆宣扬,这银子既是出诊费,又是给明月大夫扩张医馆之用,希望明月大夫能够接受,为更多的病人造福,如何?”
柏溪望着那已经远去的仆人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赵公可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赵公闻言抚须笑着,随后便邀请着柏溪往内堂走去。
只是刚走出两步,这柏溪便听见了金鸿的声音:“小心为上。”
柏溪脚步一顿,心脏一紧,慌张的四下望着,赵公也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明月大夫这是怎么了?”
“他听不见我说话的。”金鸿的声音再次响起,柏溪原本紧张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微微颤抖的手被悄悄地被衣袖遮了遮,笑道:
“只是瞧着赵公府上的格局有些大气罢了,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赵公笑了笑,随后便引着柏溪继续往内堂走着。
赵家的建筑风格许是前几年改过了,将原本向阳通风好的开窗原本换做了庇荫的朝向,宅子总体的格局都显得格外阴冷潮湿,原本炎炎夏日,可宅子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气,反而格外的凉爽舒适。
“赵公的宅子可真是凉快啊。”柏溪笑着说道,也四下看着。
“这宅子里有妖气,你小心些,若是有危险就喊我名字。”金鸿的声音再次响起,柏溪在心里头应下了,随着赵公越往内院走着,便越是阴冷,冷的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赵宅的祠堂前,赵公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身边的柏溪道:“这到了鄙人位祖先上香的时辰了,明月大人便在宅中自便。”
柏溪颔首应下,便目送着赵公走进祠堂,而眼前这偌大的赵家宅院,显得格外寂静。
“祠堂里妖气最重,恐怕妖物便在蛰伏在祠堂之中。”金鸿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柏溪正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
“我要做什么?”柏溪轻声说道。
“什么都不必做,他引你入府,就是那妖物也想至你于死地,所以什么都不必做,它自会来找你,你相信我么?”忽的,金鸿陡转了画风,柔声问道。
“我信。”柏溪点头应着。
“那就一切都有我在,我能护好你。”金鸿的声音温柔极了,听的柏溪心里有些温暖,随后四下瞧了瞧,便往着花园走去。
也不只是为何,柏溪越往前走,便觉得这赵宅的格局有些奇怪,炎炎夏日原本就是蛇虫鼠蚁的出没的时候,可因为柏溪一到夏日,身上离不开一些雄黄与艾草做的香囊,所以蛇虫鼠蚁往往都不敢近身。
可这赵宅里却格外的奇怪,蛇虫鼠蚁随处可见,饶是前头仆人刚刚扫过,可随后便又出来了,带出些许的泥土。
柏溪原本是怕蛇的,可如今见到蛇出没,钻进了花圃之中,这一路走来,便见着好些条了。
想来这些蛇,就该是因为赵宅中那些妖物引来的了。
只是柏溪前脚刚刚迈上台阶,便被人从身后重重的击打了过来,晕倒在地。
…………
柏溪醒来来,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密室中燃着几处火盆,使得柏溪的神识愈发的混乱,根本无法清楚的看见密室中的情形,只能瞧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男人似乎察觉到柏溪醒来,便立时朝着他走了过来,捏着他的下颚,直视着他涣散的双眸。
柏溪这才有些模糊的看清楚眼前的人,便是邀他过府,一改慈眉善目的赵公,赵大善人。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柏溪虚弱的笑着,也丝毫不惧怕他。
赵公冷哼一声:“你啊不知趣,说声没诊出来,或许我便能求大仙放过你。”
“你借了镇上所有青年男子的阳寿,所以你才会越来越年轻,你似乎忘了,你借的阳寿太多,不怕变成婴儿,任人宰割么?”柏溪嘲讽的笑出了声,使得赵公捏着他下颚的手愈发的用力。
柏溪被绑在了凳子上,此刻只能任由赵公处置,只是他那份从容与淡定,却让赵公有些不解。
原以为柏溪会害怕的,却不想他竟然如此冷静。
“说吧,你身边跟着的那人是谁?”
终于,赵公还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或许是提别人问的。
“你管得着么?”柏溪冷哼一声,可迎接他的却是赵公那狠狠地一巴掌,一张脸立时通红无比,汗水滑过,还带着隐隐的刺痛。
“带他去蛇窟。”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却又不见人影,柏溪也听得清楚明白,那女人的声音妖冶魅惑,勾人心魄。
或许,她就是赵公口中的大仙,那个妖物?
赵公得了那个女人的吩咐,便立时解开了柏溪身上的绳索,将他钳制着推到了密室角落里的窖口。
借着那隐隐的烛火,柏溪瞧着那窖里爬行着各种身形柔软的毒蛇,它们的身躯缠绕在在一起,交织着,穿梭着,吐着猩红的信子,嘶嘶得到声响从地窖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