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闭月羞花
花倾楼这时候居然还能抽出时间冲莫思归一笑,对了个口型道:“放心。”
看台上的人都看直了眼,石韫玉身体前倾,握紧了手里的两只核桃,捏碎了一只也浑然不觉。季平虚看出了他的紧张,轻咳一声道:“石师弟,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胜负乃兵家常事,师弟也别太放在心上。”
石韫玉把那碎了的核桃塞进季平虚手里,淡淡道:“他能赢。”
花倾楼早就胸有成竹,握着折扇连连闪身,看起来像是占了下风。解清远抢了先机,剑势一次比一次霸道,错身之间,他附在花倾楼耳边道:“花公子,看来这场是我要赢了呢。”
花倾楼道:“打架就要专心点。”
他每一步似是在闪退,其实步步紧逼。几招之后,解清远的气息已有不稳,握剑的手都在发抖。他勉强抬起剑身,再一次向花倾楼刺去。
“晚了。”
花倾楼一个转身,巧妙地绕到了他的身后,手中的折扇在解清远的后颈处一敲。解清远只感觉浑身一阵酥麻,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趴在了地上。
胜负已定。
花倾楼这时还不忘甩手打开折扇,摆了一个绝顶风骚的姿势,一双眼睛桃花泛泛,只一眨,便带出了无限笑意:“解公子,你输了。”
他向趴在地上的解清远伸出了手,解清远也没扭捏,站起身落落大方地一躬身:“是鄙人输了,三年之后定会再来。”
“不必。”
端坐在观摩台最上方的石韫玉缓缓开口:“刚才你与倾楼一战,虽是战败,但从出招来看,你并不输于其他考生。如今你既有了进入木萧山修习的资格,还谈何三年之后?”
解清远两眼放光:“多谢山主……不,多谢师尊!”
花倾楼笑道:“恭喜了,解公子。”
只要你以后千万别再拍我马屁,怎么都成。
他看向了观摩台上的莫思归,摇了摇手上的折扇。莫思归见他身上并无大碍,攥了攥拳头,从观摩台上小跑了下来,当着几乎所有修真界人的面,直直扑进了花倾楼怀里。
他反复道:“师兄!师兄!”
花倾楼收起了手中的折扇,索性把这个肉团子从地上抱了起来,手拍了拍莫思归的背,抱着他走下了擂台,在众人面前堂而皇之地离去。
“走咯——回家!”
☆、同行一
五年后。
一个身高玉立的青年提着一盒精致的糕点踏上了木萧山的石阶, 一身淡青云纹袍衬得他身形更加高挑, 一头墨发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起,腰间佩一把青色长剑。
他的年纪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目光澄澈, 却又有着青年的成熟。侧脸线条生得近乎完美, 鼻梁高挺,带了些异域人的感觉。他笑意朗朗,引得几名经过的女弟子频频侧目,有几个甚至红了脸, 羞涩道:“莫师兄,你回来了?”
青年笑着点头:“我回来了,师兄在哪里?”
那几名女修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师兄”是哪位, 芊芊玉指朝后山一指,道:“花师兄正在竹舍呢。”
花倾楼整个人斜斜倚靠在榻上,头发未梳,随意披散着。身上的薄衫一披, 雪白的胸膛半露在外, 足见踏着一只绣花老虎,说不尽的慵懒风情。
他有些无聊, 手里拿着一朵花瓣被揪得差不多的花,自言自语道:“回来,不回来,回来,不回来…”
自莫思归被缥缈峰峰主方砚之叫去东海修行, 两年间他便每天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拿着一朵花揪来揪去。一听见山下有人来,便兴冲冲跑下山看,一见不是莫思归,又失魂落魄的回去,整个人都快成了木萧山上一座望弟石。
能吃好吗!莫思归一走,他的小厨房都没了,天天吃青菜也太痛苦了吧!
明城曾经自作聪明给花倾楼做过几次饭,虽然也挺好吃,但花倾楼总感觉菜里少了点东西,怎么吃都吃不惯。最后归结了一下原因,这几年莫思归的小厨房把花倾楼的嘴养得越来越刁,乍一换了个口味,根本吃不下。
门外一阵脚步声,花倾楼以为是明城,便道:“明城啊,师兄不饿,你快回去吃饭吧。”
其实他早已辟谷,吃饭只是这么多年改也改不了的习惯,到点了还是会饿,嘴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莫思归两眼水光潋滟,委屈道:“一别两年,思归日日夜夜都放不下师兄,想着一定要赶紧回来。没想到师兄心里想的却是明城师兄,让思归好生伤心。”
花倾楼眼前一亮,连鞋也顾不得穿,随便在身上披了个外袍,赤脚下床开了门:“小六?”
刚一开门,便有一个温热的怀抱扑了过来,将花倾楼拥得紧紧的。
莫思归较两年前个子窜了不止一点,与花倾楼站在一起,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他搂着花倾楼的腰,一遍遍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花倾楼定了定神,拍拍他的背,道:“好了好了,师兄知道了。”
刚才开门的时候他都要热泪盈眶了,这死熊孩子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他真的要在木萧山馋死了!
他的胃十分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个兄弟相认的美好画面。莫思归笑了笑,举起手里的木盒,道:“回来之前我借用了一家糕点坊的厨房,给师兄做了这一盒牛奶枣花糕,师兄要是饿了,不如先吃点?”
花倾楼内心早就点头如捣蒜了,可面上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先快进来,师兄不饿。”
莫思归提着糕点进来,环视了一圈,感叹道:“两年了,师兄的竹舍还是如往常一样。”
他很快就注意到花倾楼没穿鞋子,忙把花倾楼按在了椅子上,熟门熟路地从地上取来了鞋袜,蹲下身给他穿上,无奈道:“都两年了,师兄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叫我怎么放心出门?”
花倾楼硬着头皮道:“两年不见,你还学会训你师兄了?”
给他穿好鞋袜,莫思归将他的双腿一并,就势抱住了他的小腿,仰头道:“小六不敢,小六这不是心疼师兄了嘛!”
这话听起来油嘴滑舌的,可说得花倾楼心花怒放,他把地上的大型犬拉起来,道:“多大人了,还在地上滚,当自己是小孩子吗?这次跟着方师叔都干什么了?”
莫思归在他旁边坐下,打开了面前的木盒,糕点的甜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竹舍。他将木盒推到花倾楼面前,道:“方师叔热爱四处□□,我也沾了个光,跟着方师叔去了不少地方,见识了不少。方师叔原本打算让我再过一年回来,只是思归实在想念师兄,平日里多学了些东西,这才有理由让方师叔放我回来。”
他眨了眨眼,褐色的眸子干净得不掺杂一丝杂质。花倾楼将那糕点送进嘴里,道:“努力是好,但切忌走火入魔,以后可千万要当心些,太过急功近利对你的修为没什么好处。”
莫思归点头:“思归知道。”
虽是这么说,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修为为何能比其他人快一年提高。天赋异禀努力修炼是一个原因,风无烬教他的东西又是另外一层原因。自从五年前他拜风无烬为师开始,风无烬便会时不时与他见几次面,当真担负起了一个师者的身份。
每次风无烬见他时,外人看来他是在睡觉,实际上是风无烬所施的障眼法。魔道所学与正道所学的东西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一方平和轻缓,另一方迅猛凌厉,且多取自鬼魅邪气。两种灵力相撞,要么走火入魔,要么修为大增。
沉默片刻,花倾楼道:“这次随方师叔云游,可有什么见闻?”
莫思归转过神来,斟酌着开口:“见闻很多,但有一个地方给思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花倾楼向前倾了倾身,好奇道:“何地?”
莫思归道:“靠近东海有一城镇,名为太平镇。传闻太平镇从前是个小渔村,后来人变多了,也就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曾经虽不算富裕,但百姓也倒安居乐业,有些海货甚至卖到了京城,可就在某一天,这里所有的百姓都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诺大一座小镇,竟就这么空了。”
花倾楼皱眉:“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莫思归点头:“应该是如此,不过这也仅仅是传闻,有夸大的成分也不一定。不过跟着方师叔云游的时候,有一次经过了太平镇,那镇子的确死气沉沉的一片。只不过当时方师叔有要事在身,我们便也只是经过,并未深入去看。”
花倾楼道:“这可就奇怪了,一夜之间,一整个镇的人都不见了,我倒真想去看看。”
这种情况与几年前在廿州见到的情况有些相似,可又略有不同。廿州城是因妖邪作祟而闭门不出,除了死了的和迁走的,廿州城多少还是有一些人在的。而太平镇听上去却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若是迁走,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一人不剩,这点着实令人好奇。
到底是什么邪祟,能让一整个镇子的人都生销迹灭?
莫思归握住了花倾楼的双手,认真道:“其实我这次回来,心中一直存着这个疑惑,若师兄想去看,我便同师兄一起去。”
“去哪里呀?我也要去!”
一个清脆的女声自门外响起,叶蓁蓁踏着轻巧的步子走进来,娇嗔道:“思归师弟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若不是佩儿师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莫思归见她便笑:“叶师姐。”
过了五年,叶蓁蓁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满头乌黑长发用一支簪子随意挽起,清纯的面庞上涂了淡淡的脂粉,腰间系一串银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她还没改掉小孩子脾气,撅嘴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姐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呢!”
花倾楼不慌不忙又拈起一块枣花糕,悠悠开口:“他哪敢忘了你这个师姐啊,我们蓁蓁这么漂亮,他这两年一直念念不忘呢!”
叶蓁蓁一张漂亮的鹅蛋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大…大师兄又拿我打趣!”
莫思归无奈道:“师兄……”
花倾楼早已笑趴在了桌子上,牛奶枣花糕呛进了嗓子里,引得他连连咳嗽:“咳……咳,我忘了,蓁蓁早就名花有主了,我不说了啊!”
莫思归惊讶道:“名花有主?是谁?难不成是……赵师兄?”
花倾楼笑而不语。
早在几年前,他就发现赵星河对叶蓁蓁的态度仿佛不一般。只是当时他们年纪小,他就只当是他们师兄妹感情好。如今几年过去了,没想到赵星河那个木头一样的师兄居然开了窍,居然就这么和叶蓁蓁修成正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