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闭月羞花
离太平镇最近的镇子便是长安镇, 与太平镇不同的是,明明都是东海附近的镇子,长安镇要比从前的太平镇繁华许多。即使下着绵绵细雨,也有不少人出行。路边客栈里的小二正争抢着招揽来往的过客,有一道声音极大, 隔着一条街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们店是这条街上最便宜的客栈,包您满意!”
花倾楼和莫思归走在前面,四处打量着这个小镇:“奇怪了,这两个镇子靠得这么近,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沈禾子在后方幽幽开口:“好歹你家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什么叫争食吗?”
他今天换了一个淡粉色的面纱,与他的粉衣十分相配,眼尾一如既往地向上勾了一下,端的就是小女儿家的美好情态。花倾楼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折扇道;“怪不得呢,沈师弟真是聪慧。”
几人左挑右挑,终于挑中了街中央那个看起来就很气派的客栈。招牌由红木制成,几个烫金大字在蒙蒙烟雨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古朴和奢华。
客栈的内部装潢也极好,上好花梨木雕好的桌椅刻着不同的花纹,几个走动的客人也穿着极佳,一看就是有钱人,整个客栈处处流转着奢靡的气息。店小二一看几人皆长衣佩剑,风度翩翩,忙迎上来赔笑道:“几位客人真是有眼光,看样子这是要住店?”
一向擅长人际交往的解清远浅笑道:“还有几间上房?我们一人一间。”
店小二客气道:“不巧了,今天下雨,人比往常要多一些,只剩四间上房了。不过每件都很宽敞,一间住两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我看几位公子都是熟人,要不……且先将就一晚,明天若是有空房了,我再给您腾出来。”
柳探尘扫视了一眼众人,抄着手道:“行吧,花师兄和莫师兄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沈师兄……”
沈禾子抢先道:“我和苏师兄住一间。”
柳探尘白了他一眼,道:“沈师兄和苏师兄也要住一间。这就好办了,我一间,解清远一间。”
解清远笑眯眯地问店小二:“真的只剩四间房了?”
店小二怔了怔,道:“本店是老店了,童叟无欺,真的只剩四间房了。”
解清远掏出一大把银票,将几人的行李往柜台一推,笃定道:“你只剩三间房了。”
店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马会意,动作麻利地从柜台里取了三把钥匙递给解清远;“三件上房,钥匙您拿好了!”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
直到那几人各自取了钥匙回房,柳探尘才反应过来。他红着一张脸,气势汹汹走到了解清远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解清远,你怎么回事?”
解清远摊着两只手,无辜道:“你也知道,这一到雨天客栈的房间极为紧张,刚才是那店小二记错了。现在花师兄他们都住进去了,咱俩就凑活一夜呗。”
柳探尘气得发抖,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
花倾楼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看见解清远提着柳探尘的后衣领去了另外一间房,摇头咂嘴道:“啧啧啧,小六你看看,你看看,你师弟们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不行,不行。”
莫思归附和道:“这样的确不行。”
他歪着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一把搂住了花倾楼的腰,仰头道:“小六不和他们学,小六只和师兄一起住,好不好?”
花倾楼像几年前一样摸他的脑袋,内心感慨万分。
这孩子的确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都十七岁了还这么黏人,以后可不好找媳妇啊。
毕竟人总是要老的,而且据说媳妇都不太喜欢和公婆住在一起。
这家客栈的饭菜也是上乘,一到晚上人便多了起来。几人也懒得再找别的饭馆,直接就在一楼挑了一个桌子就座。
那店小二白天收了解清远不少钱,连带着态度也比对其他客人殷勤了许多。几人刚一入座,他便取来了一坛酒,道:“几位客人舟车劳顿,先喝一坛酒解解乏。这酒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好多人抢都抢不上呢!”
淳淳酒香从坛口飘出,凡是嗜酒成性的人,一闻便知这酒酿一绝。花倾楼取来一个碟子,仰头一口喝尽碟子里的酒,道:“好酒!”
他长时间不饮酒,一饮酒就停不下来。莫思归担心他身上的陈年旧伤,怕他喝多了伤身,在他喝下第三碗后按住了他的手:“师兄,少喝点酒。季师叔说了,你这伤是不能饮酒的,就算五年过去了,也不能多喝。”
花倾楼一抹嘴:“五年过去了,这伤也就在我手上留了个疤,没什么大事。”
莫思归微微蹙眉,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门外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那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哀求声;“行行好,让我进来吃口饭吧。我是隔壁太平镇逃出来的,好久都没吃过饭了,行行好啊!”
店小二十分不耐烦地踹了那老乞丐一脚:“去去去,别在这打扰我们做生意。这年头十个乞丐有九个说自己是太平镇上来的,我们要个个都给你们一口饭,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啦!”
听到“太平镇”这三个字,正在吃饭喝酒的几人心念一动,互相对视了一眼。苏入画起身将那老乞丐扶进屋,对那店小二道;“他的饭钱我们付了,以后对老人客气一些。”
店小二点头哈腰:“是是,是是。”
老人一落座,就向众人拱手道:“多谢各位公子啊,多谢各位公子啊!”
花倾楼道:“举手之劳而已,老人家莫要挂在心上。”
那老人见了饭桌上的菜,眼都直了,狼吞虎咽道:“公子们都是好心人啊,自从太平镇逃出来,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饭啊!”
又是太平镇。
沈禾子给老人斟了一杯茶,递到老人面前,装作不经意道:“老人家,是太平镇上的人?”
老人手里正捏着一根鸡腿,花白的胡子上沾满了油花:“这还能有假?要不然方圆这几个镇子,哪个乞丐还能比我寒酸?”
“此话怎讲?”
老人叹了口气:“太平镇的传言你们也听到了吧?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传言说的那么可怕,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镇的人不见。但你现在要是去太平镇,应该是见不到什么活人了,死的死了,逃出来的也就是那么几个。我们家就我一个老汉活下来了,我儿子媳妇,还有我那几岁的小孙子,都……都死光啦!”
提起家人,老人潸然泪下道:“我们好好的家,就这么被毁了啊!我孙子都会认字了,造孽啊,造孽啊!”
店里的几个人来了兴趣,都把板凳搬过来听老人讲。他们又叫店小二上了几个菜,追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老人摆摆手:“我一个老头子,记不住什么东西。我也就依稀记着好像来了两个外乡人,其中一个脚上还拴着链子,都是男人,长得也不错。我们镇子小,突然来两个外乡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大概住了两三年吧,结果有一天晚上,镇上又来了一群人,好像是专门来找他们的。”
“一群人?”
“是啊,可能是他们的仇家吧,闹的声音特别大,我们也不敢去看 。那群人穿得都不错,也不像是街头混混,他们身上都带着剑,一直在喊剿魔啊正义啊什么的。他们也不出门,就在那两个人住的小院子里打。这两个外乡人长得好看,在我们镇上人缘也不错,尤其是那个脚上戴链子的,好多姑娘都喜欢他。隔壁家女儿听说他们家闹起来了,非得要跑过去帮架,差点没拉住。”
就在这时,老人瞪大了双眼,手里的鸡腿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群人来的那一晚上,我们镇突然下了一场暴雨,我本来是要去收晾在门外的玉米。结果我看见那个脚上戴链子的男人身上都是黑气,他的脚下,躺了满地的尸体啊!”
☆、太平镇二
此话一出, 先是鸦雀无声,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这年头是连个话都编不圆了吗?还脚上套个链子,前半段听的我快信了哈哈哈哈,这下可好, 太平镇又出来了新鲜的传言, 我下次也和他们念叨念叨去!”
老人被这些人讥讽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啃了一半的鸡腿掉在了地上,他指着那群人,口齿不清道:“你……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我能拿自己儿子孙子给你们当谣言吗?”
他一拍桌子,愤然离开。那几个看热闹的人见没了热闹看,都揣着手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店小二是个活络人, 那老人走后,他的嘴一直没闲着过:“要我说啊,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整天总想着编几个故事来玩。你看这下好了, 故事也没编好, 还挨一顿骂,真是……”
他絮絮叨叨了一会, 见桌上几人都面色沉重,心惊地看着他们,低声道:“几位贵客,莫不是信了?”
花倾楼醒过神来,摆手笑道:“哪能啊?就是他这故事编得还挺真, 我们也差点信了呢。”
两个外乡人,其中一个脚上带着锁链。
某一天晚上,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寻仇。
晚上暴雨,满地尸体。
老乞丐说的未必全是假话。
回房之后,这几个关键词就一直在花倾楼脑海中反复出现。他想得入了神,莫思归叫了他几次都没有反应过来。
见他迟迟不说话,莫思归伸手轻轻推了推他:“师兄?水烧好了,再不洗澡水就要凉了。”
花倾楼如梦初醒:“嗯?水已经烧好了吗?”
莫思归蹲在他面前,一副小奶狗求欢的样子:“师兄……我已经烧了三次水了……”
那声音软绵绵的,完全就是撒娇一样。花倾楼伸手摸摸他的头,起身道:“赶紧起来,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虽是这么说,可他的唇角已经不知不觉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房间里就他和莫思归两个人,花倾楼没多想,自顾自地解开了衣袍,朝浴桶走去。
他并没有直接在莫思归面前赤身,而是只穿了里面一件白色的中衣,可就是这一层单薄的衣物更给了人无限遐想的余地。他胸前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墨色长发散落在身前,锁骨突出,单就这一个欲盖弥彰的样子,就看得莫思归心里痒痒的。
花倾楼常年修炼,身材本就比旁人更好一些,肌肉生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单薄,也不过分强壮。莫思归盯着他胸前的那两点粉红,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他轻咳一声:“嗯……水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