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的死对头为什么忽然觉得我们暗中有一腿
陆长古期待地看着他。他端起药碗,想要喝的时候又停下来:“陆长古,你……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陆长古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喝这个干什么?怎么,你怕苦吗?”
“……算了。”宋鹤招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就把解药一口饮尽。
据说石窍果的解药喝下去就会立刻生效,但是他茫然地等了片刻,依然没什么感觉。脑子还是混混沌沌,想要回忆之前的事情,依然会剧烈胀痛。
陆长明的手紧紧拉着他:“想起来了吗?”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
陆长明扭过头,对着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游正喊道:“师父,他没反应,是不是解药不对?”
游正哼了一声:“解药怎么可能不对。他想不起来,只能说不是石窍果的缘故。看他的说法漏洞百出,谁会费尽周折给他下药让他失忆?也许从头到尾都是撒谎呢。”
陆长古摇摇头:“鹤招不会说这样的谎。”他转过头,“可能没那么快见效,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他的温柔几乎宋鹤招融化。但丝毫未见好转的记忆却告诉他这解药或许真的没有效。
他摇了摇头,反握住陆长古的手,知道现在唯一的切入点,是他那行踪不定的师父。石窍果是季乌有带来的,他一定会知道这诡秘的迷幻果实怎么下到了宋鹤招头上。
宋鹤招竭力想要找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经过,忽然他想到了这样一个解释:会不会是他告诉了师父他和陆长古的私情,季乌有却不愿意看着他和游正的徒弟交好,于是给他下了药,企图让他忘掉这段恋情?
不,不可能。季乌有平素行事潇洒至极,他不是那种会迂腐地插手徒弟私事的人。
反倒是……
宋鹤招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游正,心里多了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石窍果是季乌有拿回来的,会不会辗转之下落入了游正的手中?游正是不是察觉了他和陆长古的感情,所以想要棒打鸳鸯?游正下药的话,事情就更说得通了:他爱惜自己的徒弟,因此下药的时候会选择宋鹤招而不是陆长古,以便让他承担心智受损的风险。如果是季乌有下药,他起码应该会把掉落一地的石窍果壳捡起来,这样既可以掩盖痕迹,也能杜绝果壳被收集起来制作解药的可能。下药的人应该根本不知道那些果壳掉在了哪里。
宋鹤招看了一眼手里只剩下几滴暗红液体的空碗,这样说来,他刚刚喝下的所谓解药,应该也不是真正的解药。
游正当天要求青剑门弟子们注意可疑人员,其实主要目的是让大家注意季乌有。万一季乌有回来,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可能被揭破。虽说游正的计划看似简单,但只要季乌有短时间内不回来,拖够时间等宋鹤招和陆长古因为误会闹翻,两人永远互不搭理,那么真相也许就会这样永远被遮盖下去。
解药……那几片石窍果的果壳,也许早已经被他销毁了吧。
宋鹤招的猜测其实已经八九不离十。当天季乌有回来,一见面就把石窍果的果壳剥得到处都是,正想要向徒弟炫耀自己刚得到的宝贝时,宋鹤招忽然严肃地说:“师父,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季乌有看了他一眼:“你要说的话长吗?”
宋鹤招想了想:“挺长的。”
季乌有点点头:“那我们找个能坐的地方说。”
幽曳林里面能有什么坐的地方,那里面只有一个小亭子,每次要说事,两师徒就会到这里面来细谈。宋鹤招三言两语将自己和陆长古这半年来的关系变化说了个大概,听得季乌有一愣一愣的:“……这就完了?”
宋鹤招点点头:“是啊。”
季乌有抓抓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跟那小子挺般配的啊,虽然我看不上他师父。”
“谢谢师父,”宋鹤招笑笑,“其实我挺担心游师叔会因为这事不高兴的……”
“他?他肯定要气死,”季乌有仰天大笑几声,“到时候你们两个就惨了,搞不好就牛郎织女天各一方了。不过你别担心,”他掏出刚刚在路上剥出的那个小果实,“我送给你一个小宝贝。”
宋鹤站观察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是……石窍果?”
“没错!”季乌有得意洋洋,“有眼力!这个石窍果很厉害的,你喂人吃了这个果实之后,他什么都会听你的信你的。你把这个拿去给游正吃,吃了之后告诉他,你跟陆长古是他曾经公开点头认可祝福过的一对,他这么好面子的人,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宋鹤招有点迟疑:“要我给游师叔下药?”
季乌有点点头:“是啊,怕什么,年轻人,胆子要大点。”
宋鹤招犹疑了半天:“这个石窍果,要和什么药草搭配才有这种效果?”
“什么都不用!光吃这个果实就可以了,其他什么药草都只是为了遮盖它的怪味用的。”季乌有说,“你记好了,把这个果实混在食物里让游正吃下,之后直接告诉他,你和陆长古是他点头承认过的一对,这样就行了。”见宋鹤招那个犹豫的样子,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怕什么呀!又不是让你立刻就去下药!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想要公开了,或者什么时候游正来干涉了你再下药也不迟……总之有备无患,对吧?”
宋鹤招接过那个小果实,终于点了点头,将它收起来。
“行吧,那我没事了,我先走了,”季乌有潇洒地冲他挥挥手,“好徒弟,下次我再带礼物来看望你。”
季乌有和宋鹤招在亭子里说话的时候,其实游正一直都在听着。他和季乌有做了几十年的师兄弟和对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每次回山就要到亭子里来说话,于是早早就在这里装了传音的法宝,他们两师徒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无论是宋鹤招和陆长古的私情,还是季乌有那个给他下药的提议,都让他气急败坏,恨不得冲到幽曳林去和季乌有打个你死我活。
然而,跟季乌有斗并不是首要大事,现在的首要大事是他的宝贝徒弟陆长古。他不相信他这么正直端庄的人能跟季乌有的徒弟扯上什么关系,多半是被花言巧语一时迷惑罢了。为了陆长古的未来,必须要将这段荒谬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
想到石窍果,他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游正就这样出其不意地伏击洗劫了自己的晚辈,还给他吃了那颗石窍果,让他忘却这半年来和陆长古的一切瓜葛。虽然这个行为看似有些不光彩,但是既然季乌有跟他徒弟都策谋着想给他下药了,那么他反击当然不算卑鄙。
7.
解药没有效,但是陆长古没有气馁,一直在和宋鹤招讲这半年他们发生的事。
两人关系破冰原来是因为一只猪。
那天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跑来了一只肥嘟嘟的粉红色小猪,惹得青剑门弟子们一通围观。原本要捉拿住这只嚣张的流浪家猪,但是它不知道哪里来的难驯野性,在正堂前的空地上疯狂乱撞,倒也是有几分武力。众人不是搞不定它,只是不想平白无故杀生把门口弄得血溅三尺。最后还是陆长古出面把小猪制服了。他素来就有亲和力,没想到连小猪都听他的话,趴在他怀里就乖乖不动了。
他抱着小猪想要找个地方将它放生,没想到路上碰到了宋鹤招。原本两人是要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的,但是宋鹤招却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你抱着什么东西?”
陆长古就回答说:“小猪。”
宋鹤招又问:“哪里来的?”
陆长古回答:“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这说的是什么傻话,但是宋鹤招也没有因此讥讽他:“我不知道,你要带它去哪里?”
陆长古说:“我不知道,随便放了吧。”
两个人“我不知道”了半天,忽然陆长古怀里的小猪就挣脱了他,朝着宋鹤招跑了过去。宋鹤招这辈子也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猪,见它这幅热情似火的样子,只好蹲下来勉为其难地摸了摸。
陆长古走近了看着:“它好喜欢你啊。”
宋鹤招不觉得被猪喜欢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这总归是一种称赞,于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摸了几下,小猪也没有要离去的迹象,还是在他脚边转悠。他只好问陆长古:“……要不你把它抓回去?”
陆长古说:“你抓吧,它喜欢你。”
宋鹤招不想抓这只猪,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说自己不愿意,那也未必显得太懦弱胆怯。
宋鹤招笨拙地将小猪抱起来的时候,陆长古就忍不住笑了。宋鹤招有点恼火:“笑什么!”
陆长古笑得直不起腰,一边笑一边毫无诚意地向他道歉。宋鹤招怎么抱都觉得别扭,陆长古笑完就上来教他要怎么样摆正姿势。
“这个跟抱小孩差不多。”陆长古点评道,“你没有抱过小孩吗?”
宋鹤招说:“我是家里的老小,没抱过。”
“也是,”陆长古点点头,“不过你连侄子侄女都没有抱过吗?我就抱过我的侄子侄女……”
“没有,”宋鹤招生硬地说,“小孩子有什么好抱的?”
陆长古帮他按住了一只到处乱蹬的猪蹄,嘟囔了一句:“你不喜欢小孩,以前干嘛还老逗嫣儿。”
宋鹤招说:“我哪有。”
陆长古哼了一声:“你说没有那就当作没有吧。”
宋鹤招却觉察出了他话里的暧昧,觉得很有必要解释清楚:“我对嫣儿没什么的,就跟逗小猪小鸡一样。”
陆长古问:“嫣儿在你眼里就跟小猪小鸡一样?”
宋鹤招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嫣儿现在怎么样了?婚事定了吗?”
陆长古“嗯”了一声,话里却有些惆怅:“她可能要远嫁,所以我总是担心她……”
两人就这样融洽地说起了家长里短的话。宋鹤招一路抱着小猪走到小河边,两人决定在这里将它放生。望着小猪离去的背影,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准备离开时,宋鹤招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现在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陆长古睁大眼睛,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还可以?”
宋鹤招顿了顿问:“有空我们切磋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切磋,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决定偷偷进行。先是一本正经地对决,后来渐渐地熟了之后就变成了小打小闹,之后甚至赤手空拳地在草地上摔起跤来。那一次,当陆长古占得上风将宋鹤招压住的时候,他没有放声大笑庆祝自己的胜利,而是低下头吻了他。
按照陆长古的说法,他们俩到处幽会,简直亲遍了青剑门每一个角落,至今没被人撞破实在是奇迹。宋鹤招问:“那我们那晚……是第一次?”
陆长古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
可惜的是,他说的这些宋鹤招都不记得了。游正那里的石窍果壳都已经全部被处理掉了,而季乌有则是没办法主动去联系的飘渺无音讯的人。也许他那里还有多余的石窍果,也许他那里没有,但也许他回来之后,可以告诉他们要去哪里采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