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驭灵师
……
晚霞散尽之时,云消雨歇。池舟穿好衣物,慢吞吞地站起身。余光瞥到风凭赤.裸光滑的脊背,单薄而伶仃……他确实比之前更瘦了。
少年将整张脸埋在枕头中,发丝湿润散乱,没有抬头。
池舟走进狭小的洗手间,随手抹了把脸,五指为梳,将银发重新梳拢。镜子中映出男人英俊邪气的眉眼,眸光戾戾,指缝间文身一闪即逝。
“typhoon.”
——喜欢你的心情是台风过境,慌乱不已,一片狼藉。
池舟冷冷一笑,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花影双行斩(二)
风凭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昨晚失眠太久, 睡了没几个小时, 腰肢酸痛,喉咙干涩,他掀起沉重的眼皮, 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
“阿凭, 是我。”是道清灵的女声,有点含糊,估计嘴里咬着烟。
风凭坐起身,靠在床头:“小明姐。”
“嗯, 审判所下达了一个任务,指派人员中有你,方便过来吗?”明茗翻了翻资料, “薪酬的话,平均下来每人两万五。”
真是及时雨。风凭笑了笑:“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动身。”
“ok,注意安全。”
“好的, 一会儿见。”
挂掉电话, 风凭晃晃脑袋,双手拇指按住太阳穴, 食指沿着眼眶刮了一圈,第二圈到一半时,动作一顿。
和那个男人厮缠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连带着那些已经被压在箱底的回忆……
“我发现。”男人侧躺,一手支着脑袋, 看着深陷松软棉被中的少年,神色极其认真地道,“按太阳穴轮刮眼眶这招,对付睡不醒的清晨更好用。”
少年与他对视一眼,扯住棉被盖过头顶:“嗯……噗哈哈哈哈哈。”
男人单手将他从被窝中刨出来:“笑什么??爷在传授你秘籍。”
少年眉眼弯弯,瞳仁晶亮:“谢谢池老师……可你刚刚的表情,让我误以为是发现了宇宙奥秘。”
“敢逗我呢。”池舟轻笑,俯身压下来,呼吸间有极浅淡的薄荷香:“老师再教你点别的东西……”
……
风凭抱着被子望向窗外,失神良久,皙白的脖颈在清晨朦胧的光晕中扭出精巧流畅的剪影
昨天的衬衫已经皱得没法儿看了,他换上一件牛仔裤和白色卫衣,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好看细瘦的手臂。又将几件换洗衣物整理进背包,洗漱完毕后简单整将房间打扫一遍,出门下楼。
空气中混杂着草木清香与早餐摊的烟火气,天际中一盏初升红日掩藏在云层之后,公交车且停且行。风凭来到附近的一家自助存取款机,将所有余额给他二姨打了过去,编辑了一条短信:剩下的我过几天就给。麻烦您了。
这是最早的一代智能手机,他买的时候降价到二百多块钱,现在只能收发短信和接打电话,微信几乎都运行不动。风凭看着手机界面上的小图标慢悠悠地转了好一会儿,终于显示成功送达。
风凭推开自动存取款机的门,在摄像头看不到的地方施了道隐形咒。
不远处是一对流浪母子,小孩儿看上去不过五六岁,浑身脏兮兮的,光着两条伶仃的小细腿,正靠在妈妈怀里酣眠。那女人也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头发蓬乱,脚上长了一个瘤子,走近了能闻到两人身上的恶臭。她将破旧的军大衣在儿子身上盖了盖,靠着天桥底座,继续睡去。
马路上的行人时密时稀,风凭等待一轮稠密的川行过去,放轻脚步走近流浪母子,从背包中拿出一沓钞票悄悄塞在小孩儿怀里。
这是昨日池舟甩给他的钱,风凭没数,更不想数。他在路边召唤来载风鸟,驶入苍茫云空。
风凭踏进天宇寄灵所大门,从一侧拎了辆二八式自行车,一转头,恰巧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存哥。”风凭笑着挥手。
“阿凭回来了。”
“嗯。”风凭点头,视线落在年轻的男人身上,“这位就是新伙伴?”
顾厌笑了笑:“风凭吗?你好。”
风凭弯了弯眼睛:“你好。”
顾厌有点好奇的打量了少年一眼。看年纪比他小几岁,挺招人的模样,笑起来有几分腼腆,眼角眉梢又带着点儿温柔赤诚。
很少有人是顾厌第一次见面就会心生好感的,不讨厌都算顶级待遇了,但他这会儿见到风凭,十分罕见地有点喜欢。
是那种十分单纯的,没啥歪心思的喜欢。有点神奇。
三人打过招呼,各骑了辆自行车,并排前往高执部。
路边歪脖子杨柳随着微燥的夏风飘摇摆动,直面而来的阳光令风凭微微眯起眼睛:“前段时间忙着打工,错过了冰爽祭,想来还是蛮可惜的。”
“没关系,据说明年还会举办。”沈存说。
“那就好。”风凭道,“顾厌哥应该已经匹配脉灵了吧。”
“嗯,祈愿姬。”
“……”脚下的车镫子踩空了一拍,风凭道,“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个比较罕见难得的脉灵。”
听得出是在竭尽全力地说令人感到安慰的话了。
“不说我吹,祈愿姬真的非常可爱。”老父亲不遗余力地向新朋友夸赞自家闺女。
风凭也笑:“有机会一定让我看看。”
“别以后了,就现在吧。”顾厌有点得瑟地笑了笑。
话音刚落,一个半米多高的精灵出现在顾厌车筐里,小手扶着车把,银色的长卷发随风飘扬。
“哇。”风凭满眼惊叹,由衷道,“真的真的,很漂亮。”他超级想抱,但是不太好意思说。
顾厌和沈存像看到女儿得了小红花一样,齐齐露出欣慰得意的微笑。
吉吉听到有人夸自己漂亮,偏头赏了风凭一记柔和眼风。
风凭忍不住骑车靠近顾厌,清澈的眼瞳好奇地看着祈愿姬:“我第一次见到类人型脉灵,不过她为什么不受缚灵阵影响??”
“谁知道呢。”领导都搞不懂,顾厌就更不清楚了。
吉吉坐在车筐里玩了会儿,又绕着沈存飞了几圈,一旋身回到灵印中了。
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到了高执部门口仍像痴汉一般讨论祈愿姬的灵秀与美貌。
当然,主要是顾厌夸,沈存捧,风凭负责听,直到进了门才消停一些。
顾厌喊了一嗓子:“领导,不辱使命,任务完成了。”
办公桌上的文件似乎更多了,几乎要将明茗没顶淹没,明茗探出头,皱眉:“一个弱点明显的横公鱼,怎么会耗这么久的时间。”
“出了些状况。”沈存叹气。
明茗哼了声:“待会儿在封灵报告里一五一十地写出来。现在你们先等等,有客人过来。”
“好。”
三人各自找了习惯的沙发窝进去。
顾厌注意到茶几上摆了一个精致的果篮,旁边放着一叠纸片。
“谁送来的。”
明茗想到什么,露出一丝笑:“自己看。”
顾厌拿过纸片,其余两人也看过来,翻开最上面漂亮小巧的硬卡——
顾厌大大:
经过多日的努力,【首席咒师后援会】正式成立啦~!鼓掌欢迎~~
我们从来不知道,驭灵师在使用咒诀战斗时也会那样帅气和厉害!原本以为战斗力的高低在脉灵匹配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的(当然沈存大大除外!),可是,您让我们看到另一种可能!擂台赛上,您眼中生生不息的斗志摧毁了一切命定局限,打破所有默认观念!我们看到的是大大挥出攀天藤时的从容,施放荆棘之牙时的坚定,呼唤葬雨冥风时的所向披靡!这个无聊老旧的世道是时候由人改写,大大,用咒诀闯出一条崭新的道路吧!
爱您,笔芯~
【首席咒师后援会】全员敬上~!
“卧槽?”顾厌脑子发蒙。虽然他偶尔垂涎沈存的人气,不过真没想过自己也能有一个后援会,而且还这么快。小卡片读完了还没太反应过来,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意外有惊喜,还有点儿牙酸。
“恭喜啊。”沈存搭着他肩膀直笑,“首席咒师。”
“滚蛋。”顾厌耳尖发烫,“少跟着起哄。”
“顾厌哥能使出葬雨冥风?!”风凭惊讶地说。
“是啊。”明茗笑道,“擂台赛上跌破所有人眼镜,还在寄灵所掀起了一阵学咒诀的热潮。”
“没办法。”顾厌往沙发背上一靠,大佬范十足地说,“只怪我太优秀。”
“看看下面是什么。”沈存笑道。
顾厌将卡片收好,底下的竟然是一幅幅手绘。第一张是烂漫的水粉画,上面的顾厌端坐在云兜兜上,细长的领带随风飘在一侧,双手结印,发丝微拂,眼神坚毅而清亮,天空上方有片翻卷的云海,一条电龙在其中若隐若现。
粉丝的眼睛与画笔大约有滤镜加成,呈现出的画面十足十的热血唯美。顾厌一面觉得不好意思,一面又恨不得抖抖腿再跳个霹雳舞弄个麦克风嚎上两嗓子。
“好酷啊。”风凭叹道。
“一般吧。”顾厌清了清嗓子。
沈存在他耳边溢出一丝笑。
顾厌没回头,胳膊肘往后一顶捣了他一下,沈存很灵敏地躲了过去,然后又趴回他肩膀上。
“可以说很传神了。”明茗凑过来,挤到风凭身边,催促道,“往后翻。”
下一张画的是是高执部成员在鬼头屋前的合影,身后的鬼烟邪魅勾魂,门前众人笑语嫣嫣,甚至还用心画上了未到场的风凭,与大家穿着同样的制服,自在舒展。
风凭被感动到了,叹道:“粉丝真的很有心。”
明茗道:“人家专程找我来要到你的照片呢,就是为了把大家都凑齐。”
“可以将这张框起来挂在客厅。”沈存看了好几眼,显然也十分喜欢。
“主意不错。”顾厌点点头。
“继续翻。”明茗说。
第三张也是水粉画。深浅不一的暗蓝色铺展出风烟俱静的场面,顾厌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虚弱,安静地偎依在男子怀中。而高大的男子长眉微蹙,红褐色的眼瞳夺目而深沉,衣衫飞卷,打横抱着昏迷的顾厌,一语不发迈步前行。
……满纸透出生离死别的缠绵意味。
“哈哈哈实不相瞒我最喜欢这张了。”明茗大笑着说。
风凭也抿嘴轻笑。
“靠。”顾厌指着沈存,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弄回来的时候就不能换个姿势?”
“啊,你想要什么姿势?”沈存觉得自己有点无辜,毕竟当时顾不了太多。
“随便,怎么着都行,把我当鸡鸭鹅倒吊起来都行!”顾厌皱着眉说,“就是别再搞什么公主抱。”
“好。”沈存点点头,促狭地眨眨眼睛,“有机会试试。”
明茗满耳朵都是‘姿势姿势’的,现在又听沈存说什么试试,脑子里快要变成马赛克的海洋了,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看看后面还有什么。”
顾厌却不敢再翻了,他已经看出腐的苗头,再翻下去恐怕出现更劲爆的画面。他有个小表妹就是资深腐女,太明白这些小女孩想的事情会有多刺激了。沈存又是个直男……最起码不是弯的,看了后搞得两人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