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号缉灵组
不怪她吃惊得像没见过什么世面,阴兵符这一类煞符禁咒,鲜有真迹。你可以把它画在任何地方,但不能把它画在凝聚法力的黄符纸上。一是不能画,二是画不出。
不能画是因为它是禁咒。阴兵符,顾名思义,召唤地府阴兵以用之。其之所以被列为禁咒的原因有三:一是恐奉祀不力,阴兵哗乱,伤了召唤者元阳而折寿;二是恐召唤者突然暴毙,阴兵四散为祸;三是恐阴兵过盛,被心术不正者利用,轻则谋财夺命,重则戕害时局。
而画不出则是因为,仅凭一般术士的那点法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画完阴兵符的一个符头,业界能完整将其画出来的人物凤毛麟角,而那几位屈指可数的大能皆是德高望重之辈,根本不屑做这种遭人唾弃的阴邪之事。
“有意思。”陆惊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手套取下来,喃喃自语。
茅楹一回头,在她佛了很久的组长眼里,久违地见到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忍不住打了个惊悚的冷颤,好意提醒:“风哥,你上次露出这种眼神还是在五年前,玩一个破网游,把手机砸了,不只砸了自己的,还拿我跟午暝的接着玩,接着砸,然后吃了一个月的土。”
往事不堪回首,陆惊风抽了抽嘴角,为自己辩解:“那次真不怪我,你玩游戏碰到那么一个千载难逢的神经病你也砸手机,无缘无故的,我飞到哪儿他就提刀追着砍到哪儿,正面刚不过,躲也躲不赢,段位还蹭蹭蹭往下直掉,真把我给憋屈得不行。丫的非主流名字直到今天我都还记得,什么‘天涯断肠人’,哎呦……以后别让我见到这个名字……”
“见到了你能怎么样?”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林谙倚着门,兴致盎然地瞥向他,“不好意思,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你说的那个千载难逢的神经病……很不幸,应该就是我。”
陆惊风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惊掉一地下巴。
“非主流名字?”林谙嘲讽地啧了一声,“幸会啊,‘风会告诉你我爱的不是你’?”
☆、第 32 章
“噗。”
这非主流史诗级的名字一出, 茅楹一个没忍住,弯腰捂嘴,身体率先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哈哈哈哈哈……”
陆惊风一记眼刀飞过来,恶声恶气:“笑屁,谁还没中二过?我四年级第一次在网上玩游戏就用的这名儿,因为懒, 十年没换。你们现在不是在膈应我,而是在嘲笑一个小孩纯真的灵魂!”
“那怎么不继续保持这份纯真,后来就销声匿迹了?”林谙迈开长腿, 人五人六地走进来,脸上还带着些可疑的怀念之色,“好些年没看到这名字了。”
“你说呢!”
想起当年那档子破事,陆惊风气不打一处来, 一手按住即将冲破发际的眉毛,狰狞地维持着伪和善的表情:“不是, ‘天涯断肠人’……你……那时候是不是有病?在一个游戏里,一个月内,让我死遍地图上每个角落?我脾气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退出,不玩了还不行吗?不行!你他妈还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一路锲而不舍地追杀,连着在三个完全不同的游戏里?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林谙无辜耸肩:“谁让你总顶着这个非常具有记忆点的名字?哪儿哪儿一眼都能看到你?”
“守着我尸体, 一复活就砍,一天连杀我七八次……”一想起那糟心的场景,陆惊风气得笑了,“还密聊我,瞎放狠话,说什么‘我就知道你这个傻逼会来玩这个游戏,也知道你这个傻逼会坚持取这个傻逼名字,小爷碰到你一次杀你一天,信不信我杀到你退服?’……不行,我忍不了了,你小子给我过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陆惊风突然爆发,蹭地跳起来,两步抢到跟前,揪住林谙的衣领往下一拉,下盘一扫就把人直接撂倒,胳膊肘死死压着对方脖子,眼都红了:“不就抢了你两个人头吗!至于吗!至于吗!啊!这么搞我……”
林谙用手掌撑住那条钳制他的胳膊,暗中使劲往外拨,脸上笑嘻嘻,嘴里吐出的话听着却咬牙切齿:“抢我人头。不道歉。还呼朋唤友来围攻反杀我。实不相瞒,本少没什么非常出众的特长,也就记仇记的时间特长。”
“呵,傻逼?傻逼骂谁?”
“傻逼骂你!”
“哟,我还没见过这么大方承认自己是傻逼的傻逼!”
男人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看着莫名其妙就在地上翻滚成一团、挥拳出脚丝毫不顾忌形象的两人,茅楹坐下,优雅地翘起二郎腿,顿感心累,仰天长叹。
上帝啊,世界上果真有成熟睿智的男人吗?有的话请给老娘找一个活的,让我也开开眼。
“老陆,陈年旧账待会儿再算,你先来看看这符,我没眼花的话,它是不是自燃了?”茅楹端着咖啡观看了一会儿菜鸡互啄,眼睛余光一瞟,瞄见桌上乍起的一簇火光。
闻言,陆惊风刷地从地上爬起,捋捋乱糟糟的头发,抢过她手中的马克杯,泼尽里面残余的一点咖啡,把火灭了。
抢救下来的阴兵符已经被烧了一半,面目全非无法辨认,陆惊风把它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符纸上下了引火咒,看来对方是想安静做完事就销毁证据。这么一想,那天李昭死后突然袭击我,应该也是受指使,后来在他身上发现了香灰,但是并没有阴兵符,难道也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自燃了?”
他自说自话,觉得这个推理的路子很对,孤芳自赏了半天发现没人搭腔,一回头,就看见茅楹踩着高跟鞋,眼带挑剔地围着林谙打转。
“这位帅哥,没什么话要跟姐姐解释的吗?”
林谙站得端正,收腹挺胸目视前方。陆惊风惊奇地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嚣张的气焰一到茅楹面前就自然低上三分。
“我没死。”林谙言简意赅蹦出三个字。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就翘辫子。”茅楹的个子现在只到他肩膀,看他还需要抬头,“我就是没想到,你居然真是个男的。嘿,风哥,他一开始就没骗我们,说的是真话来着。”
“嗯,缺根筋。”陆惊风呵呵一哂。
“这叫率真!”茅楹呲了他一道,扭头笑得温柔大方,像是一位知心姨母,“以后还跟着我们混吗林弟弟?”
林谙看了一眼陆惊风,陆组长正捧着自己办公桌上的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仔细端详,不发表任何看法就是默许,于是林谙双手插进风衣衣兜,摆平了肩膀,高矜地点了点傲气的头颅。
“行,姐姐之前没白疼你。”茅楹一甩长发,使劲儿拍了拍他的后背,差点没把人拍散架,“谢谢你救了我们风哥!以后对外,你就跟光荣牺牲的酷姐没任何关系,从今天开始,你是我们天字一号最新加入的老幺成员,记得对旁人别说漏嘴了。”
“嗯。”林谙懒懒地应了一声。
“确认过眼神,你是注定要加入我们天字一号的人!”茅楹想来想去,还是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五年前就跟老陆这么有缘,因为你砸了一办公室的手机,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相爱相杀,彼此都不放过啊哈哈哈哈!”
“茅楹,要我把你以前小太妹时期的照片翻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吗?”陆惊风从电脑后面探出头,面无表情地威胁道。
上一秒还在哈哈哈的茅楹下一秒就成了怂包,乖乖闭上嘴。
电脑上,陆惊风收到工作邮件,张祺的效率很高,马巍的案子在系统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入缉灵局的档案库,他把文件点开,大致浏览了一遍案情。
不出所料,公安局那边把这起案子定性为意外坠崖事故,事因暂时推测为轮胎打滑,制动失效,导致车身不受控制冲出护栏坠落悬崖。看到这个描述,陆惊风不敢苟同,按马巍能咬他半路的水平来看,基本不可能在驾驶技术上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敲着桌面思考了一阵,他站起身,收拾收拾背包准备外出。
“你要去哪里?”林谙似乎异常关注陆组长的一举一动,紧跟着开口询问,“鹤鸣观,还是紫林山?”
“去鹤鸣观看看。”陆惊风头也不抬地回答,他盯着手机屏幕,调出市内地图,研究哪条线路最方便省钱。
地图上显示,鹤鸣观离这里将近两小时车程。
“我认识路。”
林谙掏出一把车钥匙,兰博基尼的银色标志亮晃晃的,晃得旁人嫉妒心油然而生。林少撑着脑袋,风流雅痞地瞅他:“反正闲着无聊,可以开车载你。”
这话要放在以前,陆惊风绝对屁颠屁颠地求之不得,有免费司机豪车相送不用白不用!但他今天却冷酷地谢绝了,“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免得浪费高级劳动力。”
林谙的办公桌就在门边,他长腿一伸,直接用脚尖抵住门,拦住陆惊风去路:“组长不用这么见外,我其实很好说话的。”
陆惊风横了他一眼,“林大少不是记仇一把好手吗?忘性该不会这么大吧?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是务必跟他保持距离,不是粘着他寸步不离!
“能画出阴兵符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林谙目光里的戏谑退去,淡声提醒他,“万一打起来,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不打架,打什么架?和气生财。”陆惊风挪开他尊贵的腿,打开门,“我就是去找谢天师卜个卦,最近总在触霉头,求个转运符。”
然而林谙并不是个好打发的下属,不听话就算了执行力还特强,也不跟你浪费口水,就直接开车缀在你屁股后面。
陆惊风步行,兰博基尼就在旁边慢慢溜着;陆惊风乘车,兰博基尼就为公交车保驾护航;陆惊风停下来,兰博基尼就不分场合无视交通规则,就地熄火。
陆惊风活了二十八年,做梦也想不到,这种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霸道总裁追小娇妻的路数居然有一天会应用在自己身上,真他妈玄幻。
再这么下去,事情会往更玄幻的方向发展。
一想到这儿,陆惊风在大夏天激起一阵恶寒,热血往脑袋里一冲就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决定快刀斩乱麻,把一切不靠谱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别跟了,跟了也没用,我爱的不是你。”
陆组长憋了一路憋出个非同凡响的大招,语出惊人,直接就把林谙鼻子上架着的太阳镜惊掉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乍一丢出来,自恋成狂的林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讥笑嘲讽,顺便宣扬一番自己这朵高岭之花有多可望不可即,而是下意识地反问:“嗯?那你爱的是谁?”
陆惊风:“???”
☆、第 33 章
这诡异的对话一出, 二人皆大脑短路,动作凝滞,默然相视三秒。
三秒的时间,足以让这两位本就玲珑通透的人才在心里把脱缰的事态预演个千回百转,各自悔恨完冲动脑热和掉以轻心,并在利益和面子的双重驱使下得出最稳妥最体面的收场方法——装傻充愣。
几乎是同时,二人鸣金收鼓, 撤回交缠的视线,一个弯腰去找跌落下去的太阳镜,一个侧身捣鼓活像这辈子头一遭见面的安全带。
尴尬的气氛逐渐弥漫开, 此时如果不说点什么,不免流露出一种欲盖弥彰的刻意。
于是陆惊风哆嗦着强大的心脏最后再皮一下,把自己那个已经死透的非主流网名又拖出来残忍鞭尸:“爱谁?你去问风……风啊,看它会不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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