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海域
雷迟点点头。首领牵着他的手:“狼人,很高兴认识你。我答应的事情会全都告诉你们的。”
雷迟回头看了同事一眼。看来他们早就打算从人鱼这里挖出信息,但首领提出了见狼人的要求,既是狼人,又能帮上忙的,他们立刻就想到了雷迟。
人鱼的手是湿润冰凉的,但奇怪的是,并不让人反感。雷迟静静听首领说话。
渔船起火的那天晚上,在海域附近巡逻的侦察兵第一个发现了那艘古怪的、孤零零的小船只。
它一开始就不在岸边,而是被一艘快艇牵着,在人鱼的海域周围徘徊。侦察兵想要靠近的时候,渔船上的大火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随着火势渐渐变大,它不断往人鱼的海域里深入,侦察兵开始救火。这时候,那艘快艇已经往岸边去了。
“快艇上是一个男人。”首领看着快艇,他瞧不见艇上的狮子,“那艘快艇和你们这艘一模一样。”
雷迟等人心中都是一凛:这是从渔港借来的快艇。
“海边的快艇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为了伪装成渔港的快艇,有的人还会专门改快艇的涂装。”同事提醒。
“那艘艇上还有一个数字。”首领比划着说,“我的侦察兵不懂人类的数字,他记下了形状。”
他在雷迟掌心上写了出来。
“032……”雷迟说。
“救火的时候,侦察兵又看到这一艘快艇。”首领说,“它就在你们派出来的那几艘快艇之中。”
“那天晚上只派出了渔港的快艇。”同事的脸色变了,“休渔期期间,渔港的快艇全都停在渔港里,其他人是碰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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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到陆地,雷迟单独开一辆车,搭着谢子京和秦戈离开村子。
他们三个都住在危机办订的酒店里,一对房号,居然还是同一层。
“晚上喝酒吗?”雷迟问,“我不喝,但我可以陪你们吃烤串。”
秦戈觉得奇怪:“你不是来查案的吗?怎么显得这么轻松?”
雷迟哼地一笑:“我原本以为专门点名要我过来是想让我帮忙,结果就是为了从人鱼那边拿料。你没看到刚刚我想和他一起回危机办,他都不太乐意吗?”
秦戈:“那你打算怎么办?”
雷迟:“先吃烤串,吃饱了再说,不能饿着卖命对不对?我和谢子京在高铁上吃的15块钱套餐,还不如一桶方便面有味儿。”
秦戈坐在后座,忽然想开雷迟的玩笑:“雷迟,你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
雷迟一愣:“啊?”
谢子京坐在驾驶座,原本拿着个小记事本写个不停,这时也忍不住插话:“他平时说话怎么样?”
“很严肃,就跟刚刚和人鱼首领聊天一样。”秦戈笑着说。
雷迟皱起眉头:“我现在也很严肃。”
“你现在讲话风格像白小园。”秦戈说,“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
雷迟半天没回答,秦戈发现他耳朵都红了。
“没呢。”雷迟说,“什么谈恋爱,没有的事。你们回去别乱讲,她会生气的。”
秦戈和谢子京几乎频率一致地笑起来。雷迟连忙岔开话题,打断两人的嘎嘎嘎嘎嘎嘎。
“谢子京,你明天不用跟着我了。”他说,“你和秦戈一起行动。”
秦戈的笑声一下停了:“什么?”
雷迟:“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秘密任务,是帮你一起找姜永。”
谢子京:“谁是姜永?”
他看看雷迟,又看看秦戈,心想秦戈出差一次,怎么跟这么多人扯上了关系?
雷迟:“你爸的潜伴,知道很多秘密,也知道零号仓怎么走。”
谢子京这才明白。
潜伴,他知道的。在小记事本里他写下过“我是秦戈的潜伴,他巡弋的时候我必须陪在他身边”这样一句话,并划了几十道下划线强调,纸面都刮破了。
“我是秦戈‘潜伴’,我得陪着他。”谢子京说。
秦戈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雷迟的后脑勺:“不需要谢子京。我已经找到姜永,但他今天的情况不适合巡弋。他年纪很大了,‘海域’的抵抗力不强,我自己可以的。”
雷迟从后视镜看他:“秦戈,你要遵守规定,否则我会在报告中提到你的疏忽和谢子京的失职。”
秦戈不得不闭嘴了。
三人回到酒店,叫了啤酒烤串的外卖,一路走上楼。步出电梯时,雷迟的手机忽然响了。
白小园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了个后缀:同志。
雷迟捏着手机快速走远:“你们先吃,我很快就回来!”
谢子京掏出门卡开门:“还同志呢,我的号码他就直接存了个名字,什么形容都没有。”
他和雷迟住一个双人套间,秦戈进去看了一眼:“这么窄?还是去我那里吧。”
谢子京进了他的房间,不由得惊叹一声:“还有阳台!为什么你这里这么宽?”
秦戈:“我好歹也是科长,你们只是普通科员。”
谢子京:“腐败。”
秦戈:“那你走吧,吃的留下。”
谢子京哪里肯走,他把吃的喝的全放在小桌上,把桌子和椅子搬到阳台,舒舒服服坐了下来。
这里是18楼,窗外是辽阔天空与万家灯火,月色清透。
他心头忽然窜起了某种不算陌生的感受。
秦戈拿着移动电源走出来,看到谢子京正在发呆。
他这时候才觉得不对劲:他正和谢子京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共处。
“……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谢子京问。
秦戈:“嗯?”
谢子京眯着眼:“总觉得眼前的景色有点儿熟悉。”
秦戈靠在推拉门上看他:“没有,你记错了。”
谢子京总感觉自己曾见过类似的风景。黑的夜里,亮的许多盏灯。那镜子一般的玻璃上,曾映出他和秦戈并肩站立的影子。
第80章 阿班火06
秦戈并不清楚谢子京在想什么。他也看着玻璃镜面, 偷偷地从镜面里窥伺谢子京的神情。
谢子京的眼神和他的撞上了, 秦戈垂下眼皮,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打开啤酒, 凉气烟一样冒出来, 秦戈的手心立刻沾了湿漉漉的冰水。闷热的夏季与冰啤酒是绝配, 他一口气灌了一半,凉意从喉咙滚进胃里。那是人们常常误认为“心”的地方。
谢子京仍旧看着他, 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秦戈没话找话说:“雷迟去得可真久。”
谢子京:“他跟白小园真的在一块了?”
秦戈:“我不知道, 看不出来。”
谢子京:“不像啊。”
秦戈觉得有点儿好笑:“你知道?你这么熟悉他们俩?”
谢子京这时候转过头来了:“我不熟悉他俩,那我们呢?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哨兵问得很直接, 秦戈无法回避, 连忙又喝了一口啤酒, 被呛得连连咳嗽。
谢子京又补充一句:“我觉得你跟我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小记事本还揣在裤兜里,拉链拉上了,它很安全,绝不会掉出来。谢子京心想, 自己挺坏的。他一切都知道, 可还是要这样问。
让秦戈窘迫,他有些难过, 但是又有些兴奋。
他是为我而窘迫的。秦戈给出的每一个反应都让记忆还模糊不清的他仿佛找到了与世界连接的根源和凭据。他需要更切实的东西来证明感情。那一定不是记载在记事本上的词句,也不是他正在缓慢恢复的记忆。谢子京说不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 但是他想知道, 当日自己在记事本上写下“我爱秦戈”的时候,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秦戈放下了空的啤酒罐。“我们以前是挺好的朋友。”他没有看谢子京, 而是盯着外头的灯火,“就这样。”
谢子京想从他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秦戈不看他,他找不出漏洞。
两人闷不吭声,直到喝完了酒才想起不见人影的雷迟。
雷迟借着接电话的机会,让谢子京和秦戈得到了一次独处。他完美地遵照白小园的意思安排了这一切,得到白小园的一句“还不错”。
第二日,他和秦戈、谢子京分头行动,一个去市里危机办的刑侦科参与案件调查的会议,另外两位则跟谢蔚然会合,回到村子里去找姜永。
秦戈告诉谢子京,想要找姜永,最好是先找到海童。海童跟姜永认识多年,他称呼姜永为“阿公”,这是爷爷的意思。谢蔚然熟悉村里特殊人类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姜永的一些事情。
“姜永是哨兵,大概十年前来到我们这里的。”谢蔚然说,“接管的时候档案上说他有很严重的精神障碍,但是我们实际接触之后,一开始完全没发现明显的问题。后来有一次晚上去拜访姜永,才看到他在自言自语。”
姜永有非常严重的幻觉和情绪障碍。他的个人情绪似乎受到一个神秘人的控制,白天的时候神秘人藏在他身体里,而到了夜间,神秘人离体而出,姜永得到了和他对话的机会,会把自己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神秘人。有时候得到赞扬,有时候会被严厉地批评。
“幻觉?”秦戈一愣,“持续性的?”
“对,一个特点是持续性,另一个特点是逻辑性。”说起这件事,谢蔚然也显得莫名惊奇,“他幻觉的逻辑性非常非常强。我们在观察的时候,曾经还以为那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是我们看不到。这跟一般的精神障碍完全不同,他的逻辑性已经不仅仅是患者方面能完美自洽,就连我们这些外人也完全能理清楚其中脉络,甚至可以理解和猜测他跟神秘人说了什么。”
谢子京:“具体怎么讲?”
谢蔚然打开了手机:“几年前我录过一次,你们听听。”
手机里传出低低的沙沙声。
“那天晚上姜永自己走到了沙滩,我们就跟在他后面。他在沙滩上朝着海面跪了下来。”
片刻后,嘶哑的哭声响起:对不起……别杀我……对不起……别杀我……
“他总是反复念叨这两句,不哭的时候就像是在跟一个我们看不见的神秘人求饶。”
谢蔚然把音量调大,秦戈和谢子京清晰地听到了姜永的话:“谢谅没了……已经够了吧……”
谢蔚然:“不过我们不知道这个谢谅是谁。”
谢子京和秦戈对视一眼,并未出声。
两人心里都是同一个困惑:谢谅的消失显然和周游有关系,姜永乞求的对象明显也是周游。既然连当日不在场的他都知道周游和谢谅的失踪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至少这说明,在两人押送周游前往零号仓的时候,必定发生过一些特别的事情。这些事情让姜永知道,周游不会原谅他和谢谅。
谢子京心中的情绪愈加复杂了。他不愿意在追查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父亲其实是一位恶人。
谢蔚然把车停在村外,和秦戈、谢子京一块进入村里。但把短短的村子走遍了,三个人也没找到小海。
“我们已经知道姜永住处,直接去找他不行吗?”秦戈问。
谢蔚然:“姜永不会理我们的。他只相信小海。”
“为什么把海童也列为嫌疑人?”雷迟翻看着档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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