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沿着高速一路前行，中间停靠了几次服务区，几人凑合吃了午饭，到达梁市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随着接近梁市，罗盘上的反应渐渐强烈，那只厉鬼果然是在梁市没错了。三人先开着车在梁市绕了一圈，姜巽离用罗盘精确定位了厉鬼所在的区域，他们这才拉着行李去宾馆开房间。
　　梁市地方小，宾馆的客流不丰，没有出现符锦夏想象中的“只剩两间大床房”的情况，她看起来倒比姜巽离还失望似的。
　　“好可惜哦，有标间剩下。”符锦夏用夸张的语气低声嘀咕，冲姜巽离做了个鬼脸。
　　姜巽离捏着房卡抽了抽嘴角，低头给符锦夏发微信：“我跟你说别多事啊！一路上问这问那还不嫌烦，我看他都懒得理你！”
　　蒋芃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能看到两人的互动，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出于私心，没有去问那两个世交的小孩儿要不要住在一起。
　　也幸好他没问，不然姜巽离准得抓狂。
　　回房间放好行李，三个人又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准备去进行第一次蹲点。
　　蒋芃开车带着两人来到鬼气指引的一栋楼下，符锦夏正要下车，却被姜巽离喊住了。
　　“看那个人。”他伸出手指了指车窗外，“他的肩上趴着……呃，半只鬼。”
　　符锦夏的灵力不如姜巽离，她将全部灵力凝聚在眼睛，也只能看到一团黑雾。但即便这样，她也能判断那人的确带着个背后灵了。
　　“他就是郑彬。”姜巽离对照着张川发给他的照片，认出了主厨的徒弟。
　　“这徒弟还挺有钱的，看他那身衣服，不是便宜牌子。”符锦夏道，“百轮佰的当季新款，一件短袖就三千多呢，他那一身下来小一万。厨师这么赚的吗？”
　　姜巽离闻言哼了一声：“那他也得有命享受啊。他背后那只可不是什么善类，另一半在燕市取了人命，这一半身上也会带着血腥气。这鬼又对他没有善意，很容易给他引来血光之灾。看这个样子，郑彬很可能跟他师父的死有直接关系，不然那鬼不会黏他那么紧。”
　　“难道是他害死他师父的？”符锦夏问，“为什么？”
　　“看他这身衣服，我猜八成是求财吧。”姜巽离一边准备符箓，一边道，“你先在车上待着，我下去会会它。”
　　说完，姜巽离推门下车，手里扣着一张明光符，向坐在夜市摊子上的郑彬走过去。
　　郑彬对姜巽离的到来毫无所觉，但他背上的厉鬼却极为灵敏，在姜巽离刚刚下车时就向他“看”了过来。
　　这是一只将自己撕成了两半的厉鬼，留在郑彬身边的只有半颗脑袋和半个上身，仅剩的一条手臂死死勒着郑彬的脖子，又因为鬼力不足，无法将他直接勒死。
　　这时，它那只黑洞洞的眼睛漠然看向姜巽离，裸露着口腔的半张嘴微微翕动，吐出一句渗人骨髓的鬼言。
　　“孽徒……配方……卖了……配方……”
　　姜巽离正准备激发明光符的手顿了顿。
　　“报仇……死……”
　　主厨所化成的厉鬼并没有试图躲开姜巽离，或者攻击他。它的手臂依旧紧紧缠在郑彬的脖子上，几乎用出了它的全部力量。
　　姜巽离叹了口气，喃喃道：“害了人就是害了人，我不能留你，抱歉。”
　　听到这句话，郑彬疑惑地扭过头。他身上缠绕的厉鬼却突然暴起，一阵浓烈的黑雾从他半颗脑袋的切面迸发，直扑向姜巽离，几乎把他整个人吞噬其中！
　　不远处的车里，符锦夏瞬间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蒋芃看不见鬼气，但看到符锦夏的动作，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厉鬼所成的黑雾骤聚骤散，数道旁人不可见的金光从它体内刺出，将它飞速绞杀。厉鬼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十分不甘地将黑雾凝成触手状，抽打在郑彬的胸口，却又立刻被刺眼的金光尽数湮灭。
　　鬼体消失的一瞬间，姜巽离看到一个身材高壮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怒气地瞪着郑彬的方向，恨不得要食其肉、寝其皮似的。
　　符锦夏抬手遮住眼睛，后退两步，靠在车门上，忍不住吐槽：“哎我去！这明光符用得，都快赶上太阳神咒了！”
　　看不见鬼体和金色光芒的郑彬一脸扭曲，瞪着刚才帮他驱散了恶鬼的姜巽离，伸手攥住他的领口。
　　他色厉内荏，吼道：“你说什么？！老子啥时候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里的鬼，因为某些（暂时不能剧透的）原因，开始会很弱，越往后才越强。
　　目前出现的：涣散的鬼气→无攻击力的小鬼→试图攻击姜小疯的厉鬼
　　后面会有比较强力的鬼哒~


第35章 鬼动了我的奶酪（十一）
　　姜巽离被人一把揪住领口，倒也不生气，只笑眯眯地看着郑彬。
　　郑彬被这笑容刺得更加愤怒，抬起拳头挥向姜巽离的脸。姜巽离瞅准时机一偏头，卸掉郑彬拳头的大半力道，猛地向后倒，看起来像是被人一拳揍翻。
　　蒋芃开门下车，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符锦夏拦住了。
　　“你别过去添乱，咱们报警。”
　　她抬头冲蒋芃眨了眨眼睛，飞快地摸出手机，道：“姜巽离是故意的。”
　　那边郑彬见自己一拳把人打倒，反而愣了一愣，但看到倒在地上的姜巽离还是一脸讥讽的笑容，他只觉得怒火中烧，上前对着姜巽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姜巽离自小就练太极，顺着郑彬的力道几番格挡转身，看起来像是被打得满地滚，事实上真正落在他身上的拳脚并不重。满身狼藉，其实都是他自己在地上滚出来的。
　　他抽空看向车边，见蒋芃正黑着一张脸站在车门外，符锦夏一手拽着蒋芃的袖子，一手打电话，便知道她看见了他的手势。
　　夜市摊老板试图上前劝架，却被郑彬一巴掌呼了回去，不敢再管。
　　郑彬面红耳赤，对自己被厉鬼影响了心智毫无所觉，只紧紧盯着姜巽离，觉得这个人着实可恨，一定要揍得他跪地求饶才够解气。
　　可是姜巽离滑溜得像一只泥鳅，又在不停挑衅，郑彬越打越来气。
　　梁市不大，警察来得很快，警车顶上开了红蓝闪灯，在夜幕下非常抢眼。
　　见到警察，本就心里有鬼的郑彬终于怕了，丢下姜巽离就要跑。
　　姜巽离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个翻身过去，用两条腿一绞，郑彬便五体投地，噗通栽倒。
　　“警察小哥哥！这个人打我朋友！”符锦夏上前，一脸愤慨地指着郑彬。
　　郑彬对姜巽离拳脚相加是整个夜市的人都看在眼里的，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全部都在声讨郑彬。虽然那警察一看姜巽离的样子就知道他其实没受什么伤，但毕竟他是有目共睹的受害一方，警察也自然向着他。
　　郑彬见到警察的时候就已经慌了，这时见姜巽离不依不饶，非得要求警察严惩，心里忽地腾起一股怒气。
　　他本就被厉鬼影响，这时又气血上头，看姜巽离更加可恨，于是一把抄起夜市桌上串肉串的铁钎，向姜巽离刺去。
　　姜巽离轻巧地躲开，旁边警察的反应也极快，警棍一甩打在郑彬的手腕，随后欺身上前将人按倒在地，扣上了手铐。
　　“不！我没害人！”郑彬开始挣扎，脸上的表情一片扭曲，“是他先说我的……对！诽谤！我要告他诽谤我！”
　　不管是不是姜巽离先动的口，郑彬当着警察的面企图袭击姜巽离已经是板上钉钉，警察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了警车。
　　作为受害者一方的姜巽离也被要求一起去警局了解情况，符锦夏瞅准机会摸到夜市桌边，把郑彬落在餐桌上的手机拿了。
　　这件事情不算大，警察的讯问过程也并不长，很快就把姜巽离放走。
　　郑彬的认罪态度极差，情绪激动，满口污言秽语，听得警察直皱眉，直接判了五天拘留。
　　姜巽离坐进蒋芃的车里，回头问符锦夏：“你把手机给了警察，还怎么黑他账户？”
　　符锦夏翻了个白眼，道：“有用的账号我都记下来了，谁还需要那个破手机啊？”
　　“哦！厉害厉害！”姜巽离笑道。
　　回到宾馆，符锦夏匆忙回屋，打开电脑调查郑彬的账户。
　　姜巽离跟在蒋芃身后进了两人的标间，翻出换洗衣物，准备去卫生间冲澡。不想却被蒋芃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刚才那样做，很危险。”蒋芃眼中暗含怒气，冷着脸道，“万一那人身上带了武器，你会受伤。”
　　姜巽离看向蒋芃，勾起嘴角笑了：“哦，你这么担心我啊？”
　　他刚才在夜市摊子的地面上滚了好几圈，脸上溅了许多混杂着油污的泥点，在派出所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擦，已经干结了。这时他笑得一脸灿烂，龇着洁白整齐的牙齿，明明满身的狼狈，却偏偏带出了那么点狂放不羁的味道来。
　　蒋芃看着姜巽离的笑容，有些失神，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是想说什么。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擦掉了姜巽离腮边的两粒泥点。
　　姜巽离愣了一瞬，笑容又立刻恢复。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蒋芃，问：“怎么就擦两下？别的呢？”
　　蒋芃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你刚才……在想什么？”
　　姜巽离绕到蒋芃眼前，躬下身，从下向上望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充满了期待。
　　蒋芃看着眼前泥猴一样的姜巽离，有些无奈：“抱歉，我的职业病。”
　　“……啊？”姜巽离不解。
　　这个回答可和他的猜测太不一样了。
　　“刚才那两个点，影响了疏密分布，所以……我忍不住想擦掉它们。”蒋芃说着，勾了一下嘴角，似乎在自嘲。
　　姜巽离：……
　　疏密分布？我还色彩协调呢！
　　姜巽离抽了抽嘴角，默默拿出换洗衣物，进卫生间冲澡去了。
　　他在花洒下面把头发拢到脑后，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想：什么怜惜，什么动心，都见鬼去吧！他蒋芃绝对就是个性！冷！淡！干脆抱着他的画板画笔睡一辈子好了！
　　冲完了澡，姜巽离又把滚了一身泥的衣服洗了晾好，这才回到房间。
　　蒋芃不出所料地正抱着一个巴掌大的速写本坐在窗边，画外面路灯下的街道建筑。
　　姜巽离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看着蒋芃低头画画时的安静侧脸，心里长的草瞬间铺天盖地。
　　他走上前，越过蒋芃，一把拉起窗帘，居高临下看着一脸疑惑的大画家，笑道：“外面天都黑了，有什么好画的，不如我给你做模特？”
　　他刚刚洗过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沿着鬓角淌过脖颈，一路落进衬衫领子里。沐浴液清香盈盈，不浓烈，但这种味道却带给嗅觉一种极为清新的通感，让人觉得眼前的人无比干净澄澈，仿佛林间新生的精灵。
　　蒋芃的神色不由得柔软下来，他微微勾起嘴角，道：“也好。”
　　姜巽离带着一脸痞气十足的微笑，后退两步坐在床角，抬起手一颗一颗地把衬衫纽扣扯开，脱掉上衣，露出上身完美的肌肉线条。然后他解开牛仔裤腰的扣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蒋芃，慢条斯理地把裤子褪了下去。
　　蒋芃的视线一秒钟都不曾从姜巽离的身上移开，握着圆珠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时，房门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拍打声，符锦夏在外面喊：“开门开门！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姜巽离抓着已经被脱到膝盖的牛仔裤，差点忍不住仰天长啸。他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提起裤子，又把衬衫穿上，一脸愤懑地去开门。